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两人架着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
那男人耷拉着脑袋看不见正脸,浑身流血,也不知道死没死,浑身脱力的被人拖着往里走,脚下,蜿蜒着两道长长的血痕。
赵明枝瞳孔一阵紧缩,飞快意识到陆沉杀人了,不但杀了人,还将尸体带回了侯府。
她何时在都中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手脚冰凉。
而就在这时,陆沉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向这边看过来,犀利的眸光冷剑一般射.向她。
赵明枝身体一震,眼里慌如小鹿,猛地趴在墙头,身子不住发抖。
她不知道陆沉有没有看到她,但是她现在双腿双手都有些发软。
“小姐,你怎么了?”霖儿在下面着急的往上头看。
赵明枝在墙头随风飘摇,声音开始发出可怜的颤音,“霖儿……”
霖儿把包袱往背后一甩,吭哧吭哧往上爬,“小姐,你怎么不爬墙了?”
赵明枝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头的冷汗,一脸的欲哭无泪,“不……不爬了,再也不爬了。”
霖儿“啊”了一声,“不爬了?”
赵明枝咽了咽口水,紧张到嗓子发痒,“嗯,被世子抓包了,不爬墙了,我们现在回去尚且还能活命,要是回去晚了……”
她语气一顿。
霖儿缩了缩脖子,居高临下的往下面一看,果然,见不远处,赢邑提着灯笼,带着几个侍从往这边过来。
一看到赢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向来胆大包天的霖儿也吓得面无血色,“小姐,我们赶紧走赶紧走!”
主仆两个,认怂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也顾不得什么千金小姐娇弱女子的形象,嗖嗖往梯子下面滑。
刚落地,一直腰,正好与赢邑四目相对。
第20章 一颗毒药 “你在我心里,比墙还高。”……
当时气氛格外尴尬。
“呵呵呵呵呵呵。”霖儿扯了扯嘴角,看看赢邑,又看看自家小姐,勇敢的站出来,“赢护卫——”
“夫人在此,有你说话的份?”
霖儿急忙识趣的退回去,垂着脑袋装鹌鹑。
赵明枝想笑也笑不出来,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挖个冬暖夏凉的坑将自己当场埋了。
“赢护卫,如果我说,刚刚我和霖儿是在墙头赏雪,你应该会信的吧?”
赢邑双手抱胸,认真点了点头,“属下信啊。”
“你真的信?”
赢邑脸上的认真不是装的,“嗯,属下信夫人。”
赵明枝和霖儿战术性相视而笑,“害!我就说嘛,还是墙头上视线好,将整个侯府的景色一览无余,看得人果然是心情舒畅,心境开阔,心怀坦荡,心……心……”
“心心相印!”霖儿急忙附和,扯开嘴角哈哈哈的笑,“对对对,奴婢也觉得上头的雪景真是美极了!”
赢邑淡定的看她们表演,等她们假笑完了,四周陷入尴尬的沉默,才从容恭谨的翘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夫人,世子请您书房一叙。”
赵明枝嘴唇一白,脸色微变,“你不是说,你信我吗?”
赢邑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一脸不加掩饰的揶揄,“属下自然是信夫人的,但世子信不信,夫人就要亲口去问一问世子了。”
霖儿一把拉住赵明枝衣袖下的小手,咬牙摇头。
赵明枝摸了摸腰间那把匕首,故作镇定,“霖儿,你先回西苑煮好热茶,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昂首挺胸往前走。
赢邑递给身后侍卫一个眼神,便有几个人跟上了赵明枝。
霖缩在原地双腿直发抖,“赢……赢护卫……奴婢……奴婢真的没干什么坏事……”
赢邑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小丫头背上背着几个包袱,乖巧的低垂着头,白嫩的小脖子从这个角度看,弧线恰到好处,颜色也显得唯美,看起来,分外可口。
他抿了抿唇,将小丫头的后领一提,直接把她扛在肩头,往西苑方向走。
霖儿身上金银珠宝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她颤巍巍的趴在他健硕的肩上,牙齿打颤,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难怪小姐总害怕世子,就像是她害怕赢邑一样,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想到这儿,她没骨气的哭了,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在赢邑肩头。
赢邑不耐烦,“你哭什么。”
霖儿立刻噤声,呜咽道,“你把我扛这么高,我害怕……”
赢邑打趣道,“刚刚爬那么高的墙,你们两个弱女子怎么不怕?”
霖儿小嘴一瘪,“你在我心里,比墙还高。”
这话虽假得可以,但女孩儿声音软糯可怜,从她嘴里说出来叫赢邑心里十分受用。
鬼使神差的,他把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从肩头拉下来,盯着她发红的眼圈儿,“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再这么胡闹下去,会死?”
霖儿不是个傻子,心里门儿清,“我知道……但是,我家小姐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只是对世子爱而不得,所以才……”
赢邑冷笑一声,“爱而不得?”
霖儿真诚的眨着眼睛,企图用自己女儿家的娇柔来感化面前这个冷冰冰的高大男子,“是啊,世子俊美无双,谁不喜欢呢?我家小姐便是太喜欢世子了,所以才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格外渴望那个人的关注……”
赢邑笑了一声,盯着小丫头被冻得发红的脸颊,也不知信没信,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丸药,“这个给你,趁你家主子不注意,让她吃下去。”
霖儿神色大变,“这是什么药?”
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毒药!
赢邑嘴角促狭的勾了勾,“不用担心,不是毒药,只是一种吃了会让你家主子得到世子宠爱的药。”
霖儿眨了眨眼,“没……没骗我吧?”
赢邑嘴角淡淡的勾了一下,“不骗你。”
霖儿脸色白了又白,手指颤了又颤,终于听话的接过那黑色的药丸儿,头也不敢抬,“那我……我就先回去给小姐煮热茶了,好不好。”
赢邑挑了挑眉稍,把手里的灯笼递给她,“去吧。”
霖儿逃也似的挑着灯笼就跑,没跑两步,灯笼里的蜡烛便被吹灭了。
她踉跄着脚步,仿佛身后追着洪水猛兽一般,头也不敢回,一头扎进那浓稠的夜色里。
赢邑看着小丫头狼狈的后背,发现一只兰花耳环挂在他的衣服上,他将耳环取下来捏在手心里,忽然扑哧笑出声。
这主仆两,实在太有趣了。
若是新夫人能征服世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赵明枝被人押着进了书房。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内室里传来,刺激得她头皮发麻,甚至有点儿发晕。
她不是没见过父兄受伤,只是从来没闻到过这样让她直犯恶心的味道,大抵是因为那个煞神在那里等着她的缘故,因而这血腥的味道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被人推进房间的时候,陆沉正坐在里头,神色淡淡的处理伤口。
白色的烧酒直接淋在他左手的刀伤上,血水混合着酒水往下流,滴在青石的地砖上。
赵明枝看得眼眶一紧,表情扭曲,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跟着一起烧得刺痛起来。
但那个人,却面不改色的坐在灯下,浑身带着一抹罕见的邪佞,气势凌人的敛着锋锐的剑眉。
等烧酒渗进伤口中,他方才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睛慢悠悠的看着她。
一张鬼斧神工的英俊面孔,冷峻,肃杀,不可侵犯。
赵明枝想装晕,抚着眉心往旁边倒,“世子,我好像受了风寒……头晕得很。”
“需要我亲自过来扶你?”
赵明枝心生一凛,立刻站直,“……不!不用劳烦世子了!”
装晕是不敢装的,只能装乖卖巧的站在门口。
“听说你带着丫鬟,准备爬墙?”
“我没有,我对世子一心一意,忠心不二!”
陆沉嘴角勾了勾,眼底并没有一丝笑意,正是这样清冷淡漠的表情,才越叫人心里发毛。
“不用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我什么意思,你应当明白。”
赵明枝脸色苍白,额角狠狠跳了跳,“世子,我……我……我其实可以解释的。”
陆沉俊脸冰冷,倒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可以供人猜度,“好,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