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整天,玉容卿回到房间躺下,不一会就睡熟了。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侍女们知道昨夜小姐看账本到深夜,不忍打扰小姐休息,又不见庄里有人求见,便没有来叫。
玉容卿洗漱打理过后,简单吃了点早餐,叫人传了刘海过来。
事关青山庄农户的生计,得尽快处理清楚。
侍女端了桌子椅子到院子里,一众人在庭院里问话,光明正大。
刘海赶来,见小姐坐在院中等他,心慌不已,脚下的步伐都虚了。站到玉容卿面前,躬身等她问话。
人到了,有问题的账目也摆了放在一旁,玉容卿便不多说废话,直接问询。
“刘庄主,青山庄的账目,我已经检阅完毕,虽然没有挨个翻看,但也已经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玉容卿看向他,一张精致的小脸不乏威严之姿。
“这庄子里的问题,是你自己交代呢还是要我请你说呢?”
早就知道瞒不住,又何必再粉饰太平。
刘海本就胆小,如今账本都交出去了,也就有了迟早暴露的准备,听玉容卿这么说,立马跪下去,坦白:“是小的不对,小的全都交代。”
玉容卿又说:“庄子上这几年,每年的增收都有几百两不见了踪影,积少成多,如今已经有近千两的亏空。到底是去了何处,你解释解释吧。”
“回小姐,咱们庄子上有一帮子佃户聚成了堆,一开始他们说田租太高,就聚集到一起来骚扰小人的家人,后来玉老爷减了田租,他们非但不感谢,还觉得是他们自己的功劳,于是挨家挨户的去收好处费。”
从那以后,那一帮人得了甜头,便聚到一起商量着生事生乱。
自己不下地种田也要偷人家的牛踩人家的地来扰乱别人的农活,农户们忍无可忍,却也打不过他们一帮人七八个壮实汉子,只能忍气吞声,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刘海作为庄主,本该对这些人力行约束,却胆小怕事,宁愿用银钱了事,也不愿上报官府,跟他们一起上公堂。
于是,每次他们一做乱,刘海就要出钱摆平,来回几次,这些人便猜到刘海的为人和手段了,更加得寸进尺,要他用钱来买太平,刘海为了自己主管的庄子上少些事端,也就答应了他们的无理要求。
“这几年少的那些银子,原来是被拿去补了个窟窿。”
还是个越补越大的无底洞。
若不是她这次来查,还不知道要养多少蛀虫呢。
口说无凭,玉容卿让刘海将那些人的姓名和住处都写在纸上,画押按手印作为凭证,她再派出十个护卫去将人悉数抓过来对峙。
等待的时间里,玉容卿凶巴巴的皱着眉头,又是气刘海胆小如鼠不成器,又是气自家当初只图着庄主好拿捏,竟然容忍一个软柿子替他们打理田庄,这才酿成今日的大问题。
如若刘海所言属实,那这一干几人便是恶意敲诈、刁奴欺主,得上公堂到裴府尹那里去分说分说。
院子里响起吱呀一声,有间房门被推开,众人的目光被声音吸引,好奇着循声望去。
门里走出一个如画美人,看到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他,他也没有紧张,俯身作揖,没事人一样去院子一角将拧干的衣裳晾在了绳子上。
举止之间尽是风姿绰约,别说是侍女红着脸偷看,就连护卫和刘家的家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玉容卿眼尖,看李沅换了一身灰蓝色的衣裳,猜想是昨晚他的衣裳被汗浸湿,应该是问护卫讨了一身干净的换上了。
只是,他这身衣裳有点小了,手腕露出来不说,领口还有点紧。
一大半的护卫都被莫竹带出去抓人了,只剩下常柏和靳松在她两侧保护她的安全。
昨夜的事靳松是知道的,玉容卿便起身到他面前小声问询:“李沅穿的衣裳是你们谁借给他的?”
靳松笑答:“是我。”
“你的?”玉容卿打量靳松的身形又看看李沅,疑惑道:“怎么看起来那么小?”
靳松挠挠头无奈道:“属下也不知道,姑爷看着身量跟我差不多,我才把衣裳借给他,没想到他比我还要结实呢。”
主仆两个靠近密谈,十分正常的举动落在李沅眼中却变了意味,看靳松憨笑着挠头,李沅却觉得这人是不是对玉容卿别有用心。
她身边总有很多人簇拥着。
李沅心感落寞,却见玉容卿撇下那一群人向他走了过来,像一只轻盈的精灵迈步到他身前,伸手给他整理领口。
自己珍藏的美人露在天光之下,玉容卿觉得可惜又觉得自豪,想起昨晚的事还有些害羞,问他:“你睡得好吗?”
李沅微笑:“多谢你昨晚照顾我,我很久没睡得那么安稳了。”
昨晚她哪有帮上什么忙,不过是给他亲了两口,又不是灵丹仙药,还是李沅自己有毅力能抗下重压。玉容卿受之有愧。
晾好了衣裳,李沅不想打扰卿卿忙碌,准备回房,却被玉容卿拉住,“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坐?我可能要审几个人,请你帮我听一听。”
来自玉容卿的邀请,他没理由拒绝,“好。”
侍女加了一个椅子,让李沅坐在玉容卿旁边。
玉容卿又想起什么似的,让刘海派人去找了几个农户过来,一同旁听。
一个时辰过去,陆续有护卫捉了人回来,都用麻布堵了嘴蒙住眼,麻绳捆了个结实一个个排在院子里。直到最后一个人被莫竹捉回来,小小的身板拎着膀大腰圆的汉子进来,丝毫不费力似的。
莫竹复命:“小姐,这一伙恶徒共七人,都已经在这儿了,他们的家人我也叫人看管起来了,铁定一个都跑不掉。”
“好,你先到一旁去休息,我来问问他们。”
玉容卿起身挨个看过去,转身问刘海:“他们谁是主谋?”
刘海伸出手指指了一个人。
玉容卿抬手示意,常柏便走过去将那人嘴上眼上的麻布拿了下来。
嘴上没了东西,吴大立马跪地哭喊起来,肥壮的身子差点把麻绳都给撑破了。
“小姐明鉴,我们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哪里做的来那欺诈害人的勾当,分明是刘庄主自己办事不力,找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平民来当替死鬼。”
被尖锐指责的刘海没有出言反驳,竟也是怕了他们这群人凶恶的嘴脸。
玉容卿坐在椅子上不悦道:“在这儿,说话要有说话的规矩,我问你你才答,不要说这些空口无凭的谎话来敷衍我。”
“小人哪里敢敷衍您,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您不信可以问问他们。”吴大句句铿锵有力,真像是个被冤枉了的好人。抬头看向一旁旁听的几个农户,他们却不敢言语。
玉容卿轻吐一口气。
靳松立马上去给了吴大一耳光,力道之大,扇的他半晌没缓过神儿来,脑子里头嗡嗡的响,怕不是给打坏了。
“都说了问你你才能说话,我们小姐说的那么明白,你的耳朵是听不进去吗?”
玉容卿摆摆手,靳松退到一边。
等这吴大终于安静下来,玉容卿才问他:“你刚刚才到这里,怎么就知道刘庄主对我说你欺诈害人呢?你又怎么知道刘庄主办事不力呢?”
吴大磕磕巴巴解释不出。
玉容卿厉声道:“既然刘庄主指认了你是主谋,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如你能当着众人的面将你带人做的丑事都明明白白说出来,改日上了公堂,我或许还能求府尹留你一条性命”
“可若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之中有七个人,个个都有嘴有眼,看得见也说得出,我大可不必单在你一人身上费心。”
听完这番话,吴大心里打鼓,回头去看他一众兄弟,眼睛嘴巴都被遮上了,根本没办法串供。
在村中横行霸道许多年,吴大还以为会是什么老爷大官来惩治他,没想到来对付他的是个小姑娘,仅凭三言两语就想骗他说出实情,真是太嫩了。
他张开嘴巴便是无辜哭喊,一点没有交代事实的想法。
护卫有六人在看守相关家眷,留在刘宅的还有六人,玉容卿又跟刘海借了七个人,将七个恶徒分开带进房间审讯,吴大便是她亲自来审。
按照刘海所说,这七人与刘海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左右折的是玉家的钱。
要想给他们治罪,彻底拔掉这毒瘤,还得要确凿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