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非顿时哽住了，呆呆地看着陆昭谏，由着他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他知道他以前都在骗他，以为刚刚的冷漠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还以为真的要和他断得一干二净，没想到这么快就心软了，还这么爱哭。
温知非望了他好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抬手要去擦他的眼泪，哑声道：“我没哭，你也别哭了。”
“我还没有原谅你，不许你碰我。”哪知陆昭谏往后躲了躲，直接避开了他的触碰，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问道：“你让我很伤心，你知道错了吗？”
不论再怎么说，他何其无辜，那样信任他，却承受着最大的伤害。
“知道了。”温知非望着他的眼睛，无比真诚地道：“对不起。”
“哥哥是坏蛋呜呜。”
陆昭谏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还没有消失，总算有了值得高兴的地方。
温知非心中松了口气，伸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知道手铐的钥匙在哪吗，帮我打开好吗？”
话音刚落，温知非突然被陆昭谏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拖后了好几步，与温知非拉远了距离，接着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戒备地盯着他，问道，“你其实并没有认识到错误，道歉只是为了让我放你走，对吗？”
没等他开口，陆昭谏继续道：“我放你走，然后呢，你会带我走吗，还是跟之前无数次一样把我丢下？”
温知非还没有来得及从他不是小孩子的思维中跳脱出来，面对他理智近乎是咄咄逼人的提问，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走不掉的，就算我放你走，他也会把你找回来。你想要永远的离开，除非他消失。”陆昭谏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也随之变得很淡，“哥哥有想过让他消失吗？就像之前想要我死掉一样。”
温知非彻底领悟到，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而这样的陆昭谏是他完全招架不住的。
温知非已经不想再过多的掺合他的事情，要看医生，要死要活，这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温知非绕过了他后面的问题，避重就轻道：“我跟你道歉并不是为了要你放我走，对你我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这是真心话，甚至于他以为话说出口后他一定会放他走。
可仔细想想，他还存在着，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却不能忘记，是他骗他来到了这里。
“当初不要我的时候那么快就做了决定，现在轮到他了，连个回答都给不了么？”
陆昭谏唇边勾了个自嘲的弧度，这次再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只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又顿住了脚步。
“哥哥。”他冷漠道，“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太低，我最多只能保证尽量不伤害你，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会做。”
第43章
第二天早晨陆昭谏是做完早餐端去温知非房间的，温知非早已醒来，手铐限制了活动范围，他就只静静地坐在床头的位置，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的那一刻，恰好四目相对。
陆昭谏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昨晚的冷漠不见了踪影，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哥哥，我喂你吧？”
“我没刷牙。”温知非低下头去，有些纠结地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支吾继续道：“我想解手。”
在这样的场景下这话说出来实在是窘迫，说完他脸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
陆昭谏没有说话，温知非听到金属声扭头去看的时候发现他从抽屉里拿出了钥匙，直接解开了手铐，可明明昨天并不是这样的态度。
陆昭谏看他模样呆滞，竟还淡淡地笑了一下，“去吧，不然等你洗漱完早餐都要凉了。”
温知非觉得奇怪，但实在没有精力想太多。
他以前就一直在伪装，现在面前的他对于温知非可以用陌生来形容，自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温知非去浴室，陆昭谏就在后面跟着，那炙热的目光如芒在背。
“怎么了，难道哥哥这么离不开我，解个手还需要我帮忙脱裤子？”
见他站在马桶前一直没有动作，陆昭谏疑惑却更显玩味的出声。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偏偏还这样说，实在是恶趣味。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知非在他的注视下满脸通红地尿完，然后去洗漱。
牙杯是灰色的，瓷的。
刷完牙，杯子被放到盥洗台上时，温知非眼神闪烁，不着痕迹地松了手，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碎片在地上溅开，他吓得后退一步，惊呼了一声“啊”，紧接着像是下意识一般，自然地蹲下身想去捡地上的碎片。
“你别动。”陆昭谏本就一直在看他，此刻反应得极快，大步走到他身边，一手抓住了温知非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动作，“我来。”
温知非往旁边挪了一步，在陆昭谏松开他的胳膊，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时，再不做犹豫，直接就往外跑去。
他跑得急，整个人都很慌张，结果就是直接磕到了房中央的椅子上，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脚下立马就是一软，然而在即将扑倒在地上时，腰即使被一只有力的胳膊圈住。
陆昭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叹了口气，闷声闷气道：“哥哥，你好让我失望啊。”
温知非被陆昭谏抱回了床上，重新铐上手铐，全程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一脸紧张的温知非，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早餐上，“都要凉了，我去给你换一份吧？”
是个问句，但他并没有等温知非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端起早餐走了出去。
温知非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间的转角，提着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来，他本以为他会生气，这样才符合常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反应。
早餐从三明治、煎蛋、牛奶换成了粥。
陆昭谏把勺子递在他的唇边，在温知非无数次扭过头拒绝后依旧耐心十足，语气轻得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啊，吃一口。”
温知非再次避开，没有露出喜恶，面色淡而冷，“我不吃。”
“明明是哥哥伤了我的心，该闹脾气要哄的人也是我才对。”陆昭谏无奈的话里带着些许的宠溺，竟还讲起了道理，“绝食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不吃饭哪里有力气逃跑。”
“……”
温知非不语，甚至于看也不看他。
陆昭谏把手中的勺子放回碗里，伸手捏住温知非的下巴，逼迫他转过头来，语调听起来很难过：“哥哥，你已经很让我伤心了，就别再惹我生气了好吗？”
温知非直视着他的眼睛，良久，才说出了这么一句：“我以为你和他不一样。”
他是真正陆昭谏，撕开伪装，是如以往的温柔，可好像又不完全是陆昭谏，否则怎么会和那个人统一战线，这样来对待他。
“我也想只是简简单单的呆在你的身边，乖乖听你的话，可是你不要我啊。”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弯唇笑着，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无害，“哥哥你要知道，我会变坏，是你逼的。”
事情最初的确是怪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可也不该被那样对待。
他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的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他有过丝毫坦诚相待的想法，也不至于让他知道真相都是在那样不堪的场景下，还害他差点儿被第二人格取代。
温知非的确对他有愧，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后，也有了底气，“我没有逼你，是你从来都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只是觉得你会更喜欢那个时候的我，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毕竟他现在就在他的身边。
陆昭谏重新舀了一勺粥，吹凉之后递到他的面前，语调冷硬了些，像是命令，“哥哥乖，吃掉。”
他说对，不吃饭哪里有力气逃跑，更何况比起另外一个神经病，现在面前的这个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看起来还算正常，闹僵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温知非张嘴，由着他那粥一口一口喂给自己吃完。
“哥哥好乖。”陆昭谏喂完一碗粥，心情十分的好，毫不吝啬地夸奖完后，拿过一旁的纸巾给温知非擦了擦嘴，接着起身准备离开，“我要去上班了，待会儿晚上哥哥看到的可能就不是我了。哥哥不如借着和他相处的时间，思考一下他值不值得你喜欢，被你所选择，然后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