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花魁(48)

确实是个把他们一锅端了的好时机。

须叶徐徐向楼上去,到了阁楼,将自己袖中的小白蛇放了出去,尔后若无无事般下来了。

“但愿只是我想得太多了。”须叶低眉,“估计老头的胆子也没这么大。”

她话音刚落,只闻“砰”的一声,一团黑影忽而从阁楼坠落下来,口吐白沫,落在了双方辩客之间。

“……”须叶突然语塞。

只见这人坠地之后抽搐了两下,手里拽着的木弩很快滑落到一旁。一条小白蛇从他衣衫之下钻了出来,昂起头来,尾巴系在他脖子上滋滋吐舌,左右张望守着食。

甯兮阁内一瞬惊声四起。

“都他娘的别动!”阁楼之上,一个手持木弩的男子站了出来,蓄势待发的木弩在手中转了一圈,指向了须叶,“蛇是你放的?”

清见抬手将须叶护在身后,与之隔空相对。

此刻终于可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见那是一张牙齿外露、须眉压眼,凶相毕露的脸。他发觉楼下之人皆因躲他手中的木弩而来回逃窜,面上全是满足之感。

“啧啧啧,璋朝的文人。”他兴叹,自阁楼稍一翻身,纵身跃了下来。

见他突然跃下,儒生们纷纷退让出一个小圈。有人试图趁机从侧门逃出去,“嗖”的一声,阁楼上木弩突发,那儒生当即被一箭击穿了胸膛,扑倒在地。

楼上不知埋伏了多少人,一时间,甯兮阁内所有的人都成了他的人质。

“一命抵一命。你要了我一个兄弟的命,我也收一条你们璋朝儒生的贱命,不过分吧?”他手上的木弩重新移回须叶的方向,“蛇蝎女,我记得你,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尹戍安?”

须叶对他毫无印象。然而他的神色,分明是对自己怀有深恨。

“你是谁?”须叶问他。

“十多年前差点死在你手里的人。”他又近了一步,目视须叶,“说起来,箭头涂蛇毒,这毒招我还是跟你学的。”

须叶想起来了,这人是犀疆的马贼。

她八岁时随父母乘车到外祖家祭祖,途中马车被犀疆马贼所劫,为脱险,父亲教她拿毒箭捅了一个马贼头目。

可他竟然没死?……想想也是,毕竟那时候她力气不大,很可能那枚毒箭根本就没戳进去。

“你的命倒挺硬。”须叶从容说道,“……运气也挺好。”

此人现下锦衣华服、金丝银线,不再是当年马贼的模样,多半是已归顺了犀疆朝廷。此时涉及犀疆,大概也与老头脱不了干系。

尹戍安索性往席上一坐,道,“还不够好。若我运气够好,今日该在此顺利杀了你们璋朝的皇子,再带人杀到宫中,片甲不留……可惜让你坏了我的好计划。”

清见听罢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尹戍安感受到了侮辱,很快将木弩指向清见,“你现在还觉得好笑吗?”

“尹先生怎么也不想一想,为何他们二位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清见为支开他的注意,渐而离须叶愈来愈远,让须叶所在的位置变成了尹戍安的左后方。如此,若尹戍安一时激动要杀须叶,也需得先调转木弩,后者就完全有时间反应避让。

他走到哪里,尹戍安的木弩就指向哪里,那儿的儒生也如潮水一般涌动退让着,“相信让你守在这的人,也没告诉你这事。既然大家都在等二位殿下,尹先生不妨听在下讲一讲原委。”他一边说,一边目示立在角落的子夜、萧业等人,此刻他们在尹戍安身后,若拿准时机,完全可以将其放倒。

那么接下来要担心的是阁楼上的人。

阁楼上,最多能够盘踞二十个人,一次最多可交出二十支箭。

方才那箭击中儒生,从听见风声到穿透人体亦有一段时间,且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之下,并没有数箭齐发,意味着他们没有分散盘踞。

可是为何在要全力控场的情况之下不选择分散盘踞呢?

清见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守侧门两个人,守正门一个人,守后门一个人,守茂王、梁王的两个人,守中央一个人,若都要能够看见对方,以方才那人掉落的地方算起,无论如何也凑不对。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人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这么一来,这甯兮阁内便会存在射击死角。

以方才那人掉落的位置,大致推断射击范围,可见他和尹戍安是负责击杀茂王、梁王的。但方才朝侧门去的羽箭太快,没有看清从何处过去,只能根据尸体上的羽箭朝向大致估算。

现下最有可能存在的死角,一是原来茂王、梁王的席位,二是木梯处。木梯以上有隔板,只要蹲在这道墙内,大概率不会被流箭伤到。

清见尽量利用尹戍安手上木弩的威慑力,好像一个摆针一样,把人们往可能存在的死角赶,把冲突后的伤亡降到最小。只要有了让他们换箭的时间,里面的大部分人便可逃出去。

“关于这次宫变,你好像知道很多。”尹戍安饶有兴趣地望着清见,“可那个人告诉过我,要先杀你,苏清见。”

此刻清见停下了脚步。他已立在几个刺客射程的交汇之处,坦然一笑道,“叮嘱先杀我,必然是怕我告诉你那件事。”

“什么事?”尹戍安冲清见道,“说!”

此刻子夜与萧业已悄悄解下自己的衣带,预备着一会儿用以制服尹戍安。

“那就是……”清见垂目而笑,与二位首席辩客招了招手,“你真的挺容易被人说服的。”

他话音一落,两人一齐上来,用衣带死死勒住了尹戍安的脖子,二话不说将之朝木梯下拖,一旁的雍以更是趁机一脚踹飞了他手中的木弩。

也是这时,阁楼之上的羽箭“嗒嗒”而来,做靶子的清见已提前避让,即刻间挡住须叶将她朝雍以身边护送过去。于是乎十余枚羽箭乱飞,却并没有击中任何人,甯兮阁内的儒生皆一涌而出。

刺客们不再用弩,皆从身后抄出刀剑闯下了楼来准备乱杀,然而现下局势已变,雍以正手持木弩对着尹戍安,后者反倒成了人质。

“放下刀!”雍以冲他们道,“否则尹戍安必死!”

儒生们皆已逃出生天,甯兮阁内便只余下了对峙中的双方。

“尹将军!尹将军……”六个持刀士卒浑浑噩噩不知该如何是好,皆一齐关怀起了尹戍安,“尹将军您没事吧?”

尹戍安被过于紧张的子夜、萧业二人勒得神志不清,为保他不死,六人挣扎片刻之后只好缴械投降。

恰是这时候,外面亦传来消息:宫中忽起政变,太傅百里竟生被擒。

很快,愈发细致的消息又接连传来——老头勾结犀疆逼宫造反,现在犀疆已然屯兵在外虎视眈眈。然若现在调兵相抗已来不及了,犀疆至少可夺十座城池……

二人在甯兮阁一隅相拥,今生显然比前世还要荒唐许多。

第45章 45

“思齐这是吃了什么,弄得满嘴都是油。”回家时一看思齐的小脸,清见差点吓得当场犯心疾,“多暮,人呢?”

“爹爹!”

思齐张开手臂,要他抱。这一次居然没先选须叶,虽然让她蹭了满身油腻,清见还是甚为得瑟地与须叶挤眉弄眼,笑道,“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思齐。”须叶与思齐一笑道,“把油擦干净了就到娘亲这儿来。”

思齐于是在清见怀中蹭来蹭去,把小脸擦得干干净净之后,朝须叶张开了怀抱。

“罢了。”清见道,“不管怎样,她今日先选的都是我。”

虽然外面乱成了一锅粥,这个小小的人儿的一举一动却总能抚慰他俩的心。

须叶还记得自己旁观她与别的孩子打架,发现她占了上风、把人家推倒之后,还死活不让人家站起来,站起来推一下,站起来又推一下,若不是须叶过去制止,她压根不会停手。

某一次,绣花台的酒客一定要须叶侑酒,醉醺醺地将她的衣袖扯住,开始嬉皮笑脸。思齐将那人的手拨开,维护她道,“不许碰我凉亲!”

思齐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咿咿呀呀的,眼珠子总跟着他俩打转。

若是遮了她的双目逗她,她一时看不见他俩,会有片刻的惊恐,但能看见之后,很快就会咧开嘴咯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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