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仅仅是妹妹和皇后一样被当作人质送进宫为妃吗?
如果他一直掩饰的很好,从不曾表示过,他其实内心深处是爱慕皇后的呢?
电光火石间,所有细节融会贯通了。
有时候创作就是这样,准备的再好,也抵挡不住临门一脚那一刻的火花。
导演让顾念准备一下,在皇后回宫的路上偶然遇见。
许愿穿着贵妃送的大氅,每一步都走的很慢,白雪在头发上像一粒粒糖霜,而他一个风雪夜归人,浑身都是粗粝和僵硬,只有一颗跳动的心是热的。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秉持着礼节,恪守臣子本分问安,皇后只是轻轻咳了一声,淡然回复了他。
他们擦肩而过,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去,两处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导演决定插一段凄美的BGM,在观众还没感受到剧情的时候,只能隐隐约约的猜测,所以要求顾念不可以演出来,他的感情必须留在最后爆发。
顾念说可以。
接着第二天AB组分开拍不同的戏份。
女孩子主要围绕着宫斗,顾念和皇帝的战场则在朝堂。
所有的谋略不在刀光剑影里,而是在言语眼神中,试探,利用,进攻,退守。
许愿拍完了就去看他们的群戏,满朝文武的演员来自全国各地,因此除了个别重要的大臣由老戏骨担当,台词毫无疑问自然是铿锵有力,无坚不摧,至于其他人,什么方言都有。例如,福建话,四川话,广东话……许愿捂着嘴偷笑,看王竞辉一脸生无可恋,有时候捂住额角,完美的符合皇帝人设,但许愿猜不是政事让他忧心,是朝臣让他想死吧哈哈哈哈。
大将军打仗和密谋去的时候,王竞辉就到后宫来霍霍。
把被皇后罚的侍女费雯丽演的云儿提升为云美人,没过几天,又破格晋升为云婉仪。
阖宫都知道云婉仪最得陛下盛宠 ,朝中暗流涌动,通过各种渠道辗转送礼到云婉仪的宫里,内省也悄悄地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皇后自那日雪地回来就闭门不出,镇日里吃斋念佛,活死人一般,只有逢年过节内省大太监去回禀一声,基本上不把她放在眼里。
还是贵妃厉害,不愧是大将军府出来的嫡女,多的是治小贱人的手段,挡住了不断贿赂云婉仪的人潮。
云婉仪找皇帝哭诉,春暖花开了自己都没有上好的锦缎做新衣裳,都怪贵妃跋扈,中饱私囊。
皇帝来找贵妃,黄依依一脸期艾的表情,弱柳扶风,侍女回禀说贵妃熬夜为皇帝做贴身衣物,太辛劳所致。
皇帝便不好开口责怪,揽着贵妃说:“爱妃你辛苦了。”
黄依依心里大骂你个臭不要脸的薄情寡义的黄瓜男,面上小心翼翼地赔罪:“陛下不怪罪妾身多管闲事吗?”
皇帝沉默不语。
心照不宣的知道贵妃口中的多管闲事,不是替他做贴身衣物,而是雪夜给皇后送了大氅。
皇帝搂着贵妃入怀:“贵妃菩萨心肠,替朕分忧,哪里会多事。”
所以即便云婉仪再使手段,到底也只能和贵妃平分秋色。
人后贵妃亦难免自怜自伤:“想我堂堂一个贵妃,竟要去和一个婉仪争宠。”
“活得如此没有卑贱,也是头一遭。”
家里带过来的心腹丫鬟关起门来对她道:“主子,一切都是为了大将军府,主子进宫那日就该想明白了。”
贵妃抿了口春茶,顾左右而言他:“今年的花,开的怪不得劲的。”
侍女叹气,皆因春光再好,牡丹盛放,皇后都未曾踏足御花园里赏花,反而是云婉仪兴致颇高,一路摘了好多,搞得御花园的花圃光秃秃的,好多牡丹掉了脑袋。
皇帝去贵妃的宫里只看到了梨花,觉得磕碜,去云婉仪那里兴师问罪,谁知道云婉仪被搭出喜脉,皇帝欣喜若狂,哪里还顾得上惩罚,拨了最好最得力的宫人伺候,补品流水一样的送进玉芙宫,把她捧到了心尖尖上,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皇帝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再次晋升云婉仪为云昭仪,只待孩子落地,就可以封妃了。
云婉仪的运气很好,命也很大,孩子在这一年落雪的天气里降生,她本人除了辛苦一些之外,并没有多少损伤,只是不知怎么的,孩子啼哭声微弱,太医给出的答复是,孩子先天不足,可能跟云婉仪从前是宫女有关。
云婉仪每天抱着孩子哭哭啼啼,跟皇帝诉说自己当宫女的时候,怎么被皇后折磨,膳房太热,酷暑难熬,冬天又太冷,用的冷水极寒,一定是那时候作下了病根。
皇帝心里不痛快,百般的不痛快,可走到长乐宫门口,又没有勇气走进去,他竟是连骂她,责备她都自知是心虚的。何况皇后一年之中,除了礼佛,鲜少出来,皇帝逛了几次,没有人请他进去,意兴阑珊的走了。
云昭仪演的声情并茂,结果白费了功夫,自然不甘心。
直到有一天,都护府又打了胜仗,牢牢地守住边关,皇帝心事重重地走进玉芙宫,正看见云昭仪哭着唤昏迷的小皇子。
皇帝一个箭步上去查看,孩子孱弱的只剩下一口气。
云昭仪哭的梨花带雨:“陛下,您抱抱这孩子。”
“不。”皇帝摇头,他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
云昭仪道:“陛下您子嗣单薄,妾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妾有一怀疑。”
皇帝眉间遍布阴云:“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该明白,没有她,你也当不上皇后,死了这条心吧。以后好好的为朕诞儿育女,会有你的大造化。”
“可是妾身不甘心。”云昭仪壮着胆子道:“妾身凭靠的是什么?”
“无非是陛下的宠爱罢了。可皇后娘娘背后却有都护府整整六十万大军,六十万啊!陛下,如此实力不令人胆寒吗?她若是有心,毋宁说孩子,就是妾,只怕都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同样的,贵妃也有大将军府撑腰。所以她们可以不盼望着陛下您长命百岁,妾确是真心盼您万寿无疆的。”
“妾身知道皇后经常在宫里焚化什么,谁知道是不是诅咒小皇子呢?若是真的,他日大军来犯,陛下能保住妾身吗?”云昭仪痛哭。
她知道皇帝的心病,无非就是兵权在都护府和大将军手里,自己活得像个傀儡。
这些话只需要说一遍,有些念头就会在皇帝脑子里扎根,然后他开始疑神疑鬼,经常睡不着觉,做噩梦,醒来总觉得有人要谋害自己,持剑发疯似的乱砍。
他去长乐宫找皇后,恰好撞见她在焚化纸张:“你在干什么?”他大惊失色,“你这是在行巫蛊之术,诅咒朕,诅咒朕的皇子吗?”
皇后将未焚烧殆尽的佛经送到他跟前:“妾在为沙场捐躯的战士誊抄地藏经,祝祷他们早登极乐。”
“你一定是在诅咒朕,你一定是在诅咒朕……”皇帝发狂的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你这个毒妇!”
“小皇子一定是你害死的。”
皇后急得眼中含泪:“我甚至未曾出宫。”
“你可以假他人之手,而且巫蛊之术,玄之又玄,你是都护府的人,边地最兴这些野蛮邪术,你必然懂得。”
皇后失望的看着他,双肩颓丧的垂下,她不想解释了……
她回身进殿:“陛下,给我留最后一点颜面就这样令你为难吗?”
她的骄傲和自矜再一次令他的愤怒沸腾。
宫里的哪个女人不试图取悦他!
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命人摘了长乐宫的牌匾,圈禁皇后。
紧接着,云昭仪的孩子终于是死了。
朝堂流言如沸,有揣摩圣意者,特别是受了云昭仪指使的,联名要求废后,理由是皇后进宫至今无所出,又形迹可疑,且屡次顶撞皇帝,有失国母风范。
皇帝一怒之下,遣散宫人,只留给她一个木木的老宫女。
皇后至此不废而废,居所形同冷宫。
而这个老宫女,年纪并不大,乃因着六七岁就进宫,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婚配,没能出宫,就显得格外苍老。
皇后坐在冷清的庭院里,对她道:“辛苦你了,我这里不是什么热闹地方,要你过来陪我活受罪。”
白小米的戏份不多,但她等了很久,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接口道:“奴婢是个福薄之人,恐怕是奴婢带累了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