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我懂了,你就是个莲花王子](69)

真奇怪,我根本不是什么幸运儿啊。

林朝偏着头,看那人肆意地抨击那对夫妇,言辞间充满了正义感,眼睛里也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真奇怪啊。

但她还是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小声地向那个人道谢。

织罗陆陆续续地带回一些从前那些同伴病逝的消息,才大半年的功夫,就有一半的人逝去了。

林朝最后一次听到的时候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做出一副在勉强压抑悲伤的样子,眉宇间的哀伤和回避话题的欲望活灵活现,就连织罗也称赞了她的表演。

“没错,就是这样,林朝。”织罗这么说着,弯下腰来抚摸林朝金色的发丝,耐心地将一缕缕散乱的鬓发勾到她的耳后,“做的很好,你想要什么奖励?”

这做这些事情的功夫里,织罗的脸上也带起了相似的神情,那双深蓝的眸子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就宛如传说中生活着海妖的禁忌海域。

那里终年笼罩着迷蒙的大雾,连魔术的光芒都不能驱散,以人为食的海妖就生活在那儿,诱惑着永不返航的船只。

林朝想起名为斯威特的店门前,络绎不绝地被宠爱的孩子们的笑脸。

“……不需要奖励。”她垂着眼睫,眼眶中的水泽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楚楚可怜,“为回归父神身边的同班祈福是我的责任。”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织罗越加上扬的唇角,听见她欣喜的赞叹。

“太好了林朝,你做地太好了。”

织罗用手揉了揉她的头,传递来的触感就像那天祭司对她做的一样,模糊的酸楚在心底开始燎原。

但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在织罗带回来另一个人的时候被打破了。

那个女孩拥有白皙的肌肤,如同神典中的祀女,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床上,入手的触感就如同一捧流泉。

即使是城中的大家族也很难养出这样的一位少女。

林朝沉默地看着织罗,她眼中的火焰是连朝夕相对的林朝连分辨不出。

是憧憬吗?是敬畏吗?是喜爱吗?是怜悯吗?

林朝不知道。

然后在那名少女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败北。

那是在光明的世界中成长,被爱意浇灌而诞生的眼神,是织罗所追求的纯净的、与和她这种人格格不入的、最真实的爱意。

林朝看着她,仿佛看见了过去抱着兔子玩偶的自己被同伴注视,仿佛看见了那些来哀悼的夫妇们,他们不停地在问、不停地重复着一模一样的问句。

——为什么是你呢?

——为什么不是那孩子/我呢?

——为什么你才是幸运儿呢?

我也想要被人爱着长大啊!我也想要能够露出光明那边的眼神啊!

如果说这都是神明所安排的命运的话,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嫉妒。

宛如神明的杰作,受害者与施暴者的轮回达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朝,也完全控制不住向洛河散发的恶意,同时也没有意识到,她渴求洛河所散发的善意。

织罗的注意力不出意外地几乎被对方完全占据,两个人几乎密不可分,为了不触及织罗容忍的边线,也不能用太过分的词语,做让对方伤心的事情。

因此在洛河看来,林朝不过是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子在发小脾气罢了。

直到林朝发现了洛河隐藏的小秘密,她把那只神圣的炭笔藏在了自己所编织的小猪内,又加入了会被原谅的‘证据’,开心地等待着对方所露出的丑态。

她故意在洛河面前把玩着那个草编的玩具,看着对方一无所知的脸,内心再一次翻涌起复仇的快感。

但是也很奇怪。

因为洛河并没有伤害她,她又为什么觉得这是复仇呢?

林朝想不通。

她鬼使神差地把那只小猪放在了自己的柜子上最贴近床铺的位置,那里空了很久,上一任主人还是她的兔子玩偶。

可是洛河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慢到林朝都几乎忘了这件事情,小孩子喜新厌旧的速度是很快的,即使那只小猪被放在了床头,从每天被拿着把玩到洛满灰尘也是短短的一周之内的事情。

因此,在被洛河问起那支笔的时候,她还茫然了一瞬。

被发现的情况林朝早就考虑过了,自己准备的证据,洛河的性格,事情的走向,一条条都被她清晰地计算过,只好好地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肯定会被原谅。

但是在反应过来后的一刻,脑子首先浮现出来的念头是——

——为什么你会先怀疑我呢?

为什么要怀疑我啊?

明明织罗也有嫌疑啊!别人也有嫌疑啊!为什么要先怀疑我啊?!

这种毫无理由而来的念头占据了她的脑海,没有任何逻辑性、充斥着无理性的情感,奇怪奇怪奇怪奇怪。

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忘记了,取而代之的是浸满了恶毒词汇的毒汁,连林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出如此充满□□裸又没有艺术感的敌意的话语。

并且,在说完之后,熟悉的愉快感并没有充斥在她的心间,填满了心房的是一种酸涩的陌生情感,就好像有谁往里面侵入。眼眶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泪水,就只好睁大眼睛竭力不让它丢脸地落下来。

转身跑走的时候好像没能控制住,不过应该不会被注意到吧。

回到房间之后,她用力地拥着那只亲手编织的玩具,就好像这样就能把被心中缺失的部分补上。

时间不会倒流,如同她的兔子玩偶被永远埋在了池塘的湿泥里。

看起来,应该不会被轻易原谅了吧。

——到祈神节市集的那一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林朝跟着织罗穿梭在摊贩之间,织罗与洛河的目标并不相同,所以分头行动。这种时候没有经济来源的林朝只是跟随着走个过场而已,所以她一直在四处张望。

斯威特的门前人更多了,进进出出的都是带着孩子的夫妇,柜台里面的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

走过的时候林朝顿了顿,对洛河说她想先回去,不出意料地获得了同意。

她又一次撒了谎,与祭司的教导背道而驰,美好的品德在离她越来越远。林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她告诉自己只是想要看看别的东西,然后在人群中四处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阳光被拥挤的人群划分成一个个不规则的碎块,就像时间长河中的一段段涌动的剪影。

林朝仔细地搜索,然后一路上听到了不少有人晕倒,被同伴带走的谈论。

她瞬间警惕起来,闻到不寻常的味道。

在又一次搜索无果后,林朝悄悄地跟上了一个可疑的男人。

她原本告诉了卫兵之后就可以离开,可是她没有。

本能在不停地警告她所做的是多么危险事情,理智却一反常态地列出一条条她牵强的优势:熟悉地形,身材娇小,不容易被发现。

不是说我是幸运儿吗?

那就让我试试看吧。

然而她的幸运就宛如镜花水月,触及的时候就随风消逝。

在将要大功告成撤退的时候,男人发现了她。

那个瞬间林朝的脑海是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砰砰搏动,恐惧、害怕、懦弱、释然,混合交织成一股复杂的心虚,填满了她的心头,却独独没有后悔。

男人没有伤害她,推测出被拎到那群人关押地点的时候林朝甚至在心中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愉悦。

于是她开始激烈地反抗,换来了一些教训。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之后,果不其然地被洛河抱在了怀里。

如同那些人能够忘记自己曾经被避之不及一样,那个女人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与她的不快,眼神中只有纯粹的心疼与担忧,小心地确认自己的伤处,指尖摩挲在肌肤上,带起了一路的鸡皮疙瘩,从神经末梢传递来的感觉直达大脑皮层深处,一阵阵地痒。

不过……

林朝眯起眼睛,祖母绿的眼睛就像是黑夜中紧盯猎物的野兽。她看见有一个女孩正紧紧地靠在洛河的身边,放肆地抱着对方的一条手臂,好奇地看着自己,肢体动作间所透露出来的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全身心依赖。

纯洁、清澈、善意地就像是清晨在枝头颤颤巍巍开放的一朵花。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