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景呆了呆,她什么时候跑到他的被窝里了?
不过一早醒来就能这么抱着她,也……挺好的。
娄景一动,碧岑就知道他醒了,反正这会儿娄景不会起床,她也干脆继续咸鱼般赖在他怀里:“娄景,再躺一会儿。”
娄景:“……府主,你没什么事要忙吗?”
碧岑:“这几天恰好没什么事呢。”
娄景才不信,见碧岑懒洋洋地不动,他不由想起之前他还在玄清观的时候,碧岑天天大清早就来找他,每次一定给他带了早餐,他推拒不要的时候,她还骗他是多买了的,不吃就浪费了。
将那时敬业无比的府主跟现在他身边懒洋洋的人一对比,娄景不由怀疑那时碧岑就已经开始打他的主意,所以才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他。
娄景:“……”好像真的有可能。
娄景那时其实也感觉有点不对,谁会每次恰好都多买了东西,提来他屋里的时候还是热的?
仔细一想,碧岑找的借口大多撇脚拙劣,几乎一戳就破,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只怀疑了一瞬,傻乎乎就信了。
娄景怀疑那时候碧岑给他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变傻符。
碧岑察觉到他的郁闷,抬头看看他最近添了些红润的脸蛋:“怎么了?”
娄景:“府主,你老实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碧岑心想,说见到他就开始喜欢会不会显得她太轻浮,便斟酌道:“找你画符的时候,渐渐喜欢上的……”
娄景神色有点奇异,狐疑道:“可府主昨晚不是说对我一见钟情吗?”
碧岑:“……”她昨晚太激动了,竟然说了这话?
碧岑默默地下床,借着给他拿早饭的理由避开了娄景谴责的神色。
她拉开门,浓烈的寒意便扑面而来。
碧岑这才意识到,已经深秋了。
上辈子的今天,她和娄景还未相识,各自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而现在,娄景就在她身后的房间里,甚至于昨晚,她再次得到了他的感情。
感谢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毛绒绒的触感从她的指边拂过,霹雳回头看她一眼,便朝厨房而去,被碧岑眼疾手快揪着背上的毛时,委屈地嗷了一声。
“急什么,你这贪吃狗,现在倒是对我有好脸色了。”碧岑揉了一把狗头,带着它往厨房走。
上一世,她第一次见到娄景的时候,霹雳已经为救娄景死在了路上,她没有与霹雳接触过。
而这一世,她又因为重生回来时太疯,跑去骚扰娄景,被霹雳敌视,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现在关系缓和,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碧岑忽然觉得,这条藏獒恶犬还……蛮可爱的。
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原因,碧岑在娄景这里讨到好,连带着看霹雳都顺眼多了,连那根被剃掉毛光秃秃显得格外滑稽的狗尾巴都显得可爱起来。
碧岑于是早饭多给了霹雳一根鸡腿。
但这傻狗似乎并不领情,啃了鸡腿就开始绕着娄景转,碧岑赶都赶不走,郁闷地坐在娄景不远处,嫉妒到扭曲。
娄景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霹雳跟碧岑之间的暗潮汹涌,有点无奈。
但他能感觉到,秋日的寒风迎面拂来,带来的再也不是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种特殊的气息。
像木槿花开时,绽出的那一缕暗香。
那花不知是开在了阳光下,还是开在了他的心中。
*
时间眨眼间流逝,深秋眼看即将过去,在碧岑精心的照顾下,娄景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原本瘦削的脸上甚至还长了点肉。
那天跟碧岑确认关系后,娄景还有一点如坠梦中的恍惚,感觉十分不真实,一连好几天,被碧岑亲近的时候还会别扭。
但人总是会习惯的。
碧岑刚开始只是碰碰娄景的手,做一些亲密的小事,丝毫不带情.色的意味,于是娄景就像被假象迷惑的某种小动物,一步一步掉进了碧岑编织好的温柔陷阱里。
等娄景逐渐适应纯洁的牵手以后,碧岑循序渐进,更加大胆了一点。
手都牵了,做点其他的事好像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娄景从最开始碰个手都要红一下脸,到被碧岑亲一下脸都不再羞赧,进度飞快。
相处久了以后,娄景发现碧岑其实是个粘人的性子,如果不是要出府办事,估计一整天都要跟他待在一起黏糊,他每次都好哄半天才能把碧岑哄出府。
“阿景,有没有想让我给你带的?西街那家糕点铺很快也要搬走了,今天给你带那个?”碧岑抱着娄景的腰,黏黏糊糊不想出门。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在定天府门口发生一次,娄景无奈的同时,心里流淌过暖意,他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会有个人连出个门都要惦念着他,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原来真的会让人上.瘾。
拒绝是没有用的,就算他不同意,碧岑还是会给他带回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催着碧岑出门。
碧岑:“亲一下,就亲一下——”
娄景难为情地推了推她,最后还是给她亲了一下脸。
碧岑:“右边也亲一下,对称!”
娄景:“......”说好的就一下的呢?
府主的嘴,骗人的鬼!
娄景推了推碧岑,低声对她说:“府主,你该走了。”堂堂定天府主,怎么能沉迷男色,太不稳重了。
碧岑:“阿景~”
娄景:“......”她真的好粘人。
娄景无声地跟碧岑对峙片刻,败下阵来。
终于把对他恋恋不舍的碧岑送走了,娄景牵着霹雳往自己住的院子走,感受到秋冬之间的暖阳晒在脸上,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不是惆怅,是对如今安定生活生出的满足喟叹。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然而,被霹雳带着往回走的时候,娄景隐隐听到几句低微的议论声。
“府主又找了……这次的公子……”
“这次认真的吧……”
“刚刚我看到了,门口……亲密……”
娄景皱了皱眉,侧耳想要细听,那些声音忽然就散了,大概是那些人看到他走了过去。
娄景很快听到接二连三的问好声。
娄景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才会在回去以后一直在想这件小事,乃至于耿耿于怀。
又找了……又找了什么?
娄景刚回自己的院子没多久,还没把这件事想明白,就听到院子外有喧闹声传来,他隐隐听到“三皇子”的字眼,心头一跳,又摸索着折返到门口。
“你们在吵什么?”娄景站在门口,对着黑暗询问道。
果然是三皇子被拦在了门口,守着娄景院子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回话,三皇子就抢先开口了:“兄弟,我是来找你的!这定天府府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拦着我不来找你,兄弟,你要是被囚禁了,就眨眨眼!”
“三皇子慎言。”娄景莫名其妙,听到三皇子诋毁他的府主,脸色紧绷:“府主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比起这个三皇子,娄景自然更相信碧岑。
什么囚禁,府主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兄弟,你这个——”三皇子简直恨铁不成钢,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本殿乃当朝三皇子,谁敢动我!”
小厮们也很为难:“对不住,三皇子殿下,府主吩咐过了,娄公子需要静养,还请三皇子殿下体谅一下。”
嘴上说着对不住,把三皇子叉出去的动作却毫不客气。
三皇子:“……刁民!你们这群刁民!”
刁民们根本不理他,手劲超乎常人的大,几乎把三皇子的胳膊扯断。
三皇子痛得龇牙咧嘴,眼看自己要被拖走,只得对娄景大喊:“兄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很重要很重要!说不定我今晚就要惨死在房中,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语气急切,仿佛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娄景心下微微犹豫,还没开口,三皇子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三皇子他怎么了!
娄景一惊,没有神采的灰暗眼睛动了动:“三皇子?”
一阵带着木槿花香的风卷了过来,带来了一片死寂。
连小厮的声音都消失了。
院子里似乎突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娄景站在原地,忽然感觉一股寒意沿着脊背攀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