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我总算真正领教了你的心狠手辣,你怎么那么歹毒,你好狠呐。林言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憎恨,甚至有些厌恶。
有你狠吗,林言,我有你狠吗。走出去的林言,听到妻子的话,站在高高的门厅下,拳头握得紧紧的,他转过半边脸,在微弱的灯光下充满杀气。
这些年过去,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吗?我在努力的做一个好丈夫,做一个好爸爸。为此,我却不能做一个男人。我做的,不一直都是你要求的吗?所希望的吗?他说着说着有些泄气,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从来没要求你对她念念不忘。女人撕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在吼,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像得了失心疯那般。
既然你比我都要清楚我对她的感情,那当初又何必愿意和我结婚,这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而已。
与旁人无关……我不肯放过我自己。周晓像是自言自语那般,低着头冷笑,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她伸手一抹,眼睛的四周黑了一圈,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极了鬼魅。
周晓,如果过不下去,咱们就离婚吧。这么沉重的一句话,周晓却听得轻飘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像长了翅膀的鸟,一直徘徊在耳际,做着沉重的姿势,不停的敲打着耳膜。
林言,你自私。
对,我自私。我如果不自私,就不会一厢情愿的以为,她曾经,从未喜欢过我。我如果不自私,那么些年里,就不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我如果不自私,当初在选择的时候,就不会与你结婚,这些年相互折磨,生活过得狼狈不堪。
命运喜欢同我们开玩笑,来来回回的折腾,把一切美好的愿望,在经历的那个过程中,变得苦不堪言。生活总是在现实之下变得面目狰狞,龇牙咧嘴,撕开一层一层的面具,总会变得狼狈不堪。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的我认为,把一份又一份的美好推向深渊,在离幸福最近的地方撒上毒药,遥远相遇。无法做一场真正的告别,奋力的翻腾,不过是想在那被搁浅的沙滩上掀起一帆风浪罢了,想要哪个人不得安生,也不停的折磨自己。
年少的心智总是成熟的那么晚,无法强大的可以洞察一切,给未来一个清楚的交代。年少的青春却来得那么快走的那么晚,无法成熟到可以挽留一个人,将曾经的那些伤害避免。年少的人总是无法搁浅那一份沉重的喜欢,自私的不愿放过别人也无法原谅自己,将一份共同的期许变成了一场灾难。
周晓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空酒瓶,朝着林言的后背扔去,“砰”的一声,玻璃片碎了一地,如同此刻悬挂着的心,随着那一声巨响,也像沉重的石头那般落了地。似乎整个房间都变得忧伤起来,似乎碎了一地的不仅那一个空酒瓶,还有他们相伴多年的情谊。
你今天非要为了那个人出门吗?那清脆的一声声响,倒让整个房间变得冷静了不少,房间里的人也变得冷静起来,那冷冰冰的一句话就像冰锥一样,将林言的四周团团围住,仿佛只要他轻轻的一动脚,冰锥就会发起攻势,欲要将他千疮百孔。
这些年我每次走出这扇门,那次不是因为你,你的无理取闹,不依不饶,让我无法多停留一秒钟,两个人的生活,没必要弄得血雨腥风。
他们每次吵架,周晓身边有什么便丢什么,例如凳子,碗筷,锅,甚至是锋利的菜刀,她像失去理智的疯子,将别人的生命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提出来警示警告,哪怕就此会断送,她也在所不惜。
好啊,你一定要让这个家家破人亡,我成全你。周晓慢慢的走近林言,站在他的身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意,阴森森的眼神带着笑意。林言转身,看着妻子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心中不由得发寒。她慢慢的逼近林言,附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着,得意的表情仰上嘴角,不怀好意。
林言的表情慢慢僵住,等他妻子说完,身体失去了重心,向后倒退了两步,这时整个人已经石化,像一块僵硬的石头悬在半空,需要找一个支点才能站住身体。他变得面无表情,保持着那个惊讶的表情,一动不动,注视着他妻子的目光,像丢了魂似的摇摇晃晃,一时间,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相总使人痛不欲生,站在真相外的那个人在得逞的那一秒钟,脸上露出的那一丝窃喜,像狡猾的狐狸,幸灾乐祸。
第91章 你的名字
凌晨一点整,楚歌关了病房的灯躺在那个长长的沙发上,外面的树叶被风吹响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似乎早就习惯了,听着仪器的声音像就像听到蓝祁梦的心跳声,工作少的时候,或是失眠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个房间,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然后轻轻入睡。
在他有些困意,闭上眼睛的时候,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拉回来,紧接着是一阵敲门声,越敲越快,甚至没有等他起身,打开灯光,门就被人推开了,映着走廊上的灯光,他的白大褂亮的格外耀眼,表情格外的凝重。
什么事,这大半夜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楚歌从沙发上坐起,顺手拉起外套披在身上,接着说:别开灯,晃眼。那只伸到开关边上的手,停在半空又迅速的抽回。
楚医生,就知道你在这里。那个声音急急忙忙的。
什么事儿说。
刚才急诊送来了一个人,需要你过去一趟。
今夜不是我值班,医院还有其他医生在。
不,这个手术只有你与你师父可以做,伤的都已经看不见前后了,一片血肉模糊,你快走吧,多耽搁一分钟都会没命的。
听到这里,楚歌才有了一点点的紧张感。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什么血型?让血库赶快备血,准备手术。
林言,28岁,B型,一切准备就绪。
林言。楚歌的身体僵了僵。
心想:一定不会那么巧。
他们的声音最终被隔到了那一扇门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从外面照进来的一丝丝光,躺在病床上的人,依然安静的躺着,仪器上那安稳的线条,此刻正波澜起伏,躺了五个月的人,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
她的手指,动了。
她的心跳,加快了。
第92章 你向左我向右
林言从家里出来,直奔停车场取出了车,一直都迷迷糊糊的,意识不大清楚,妻子的那句话就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如果我说,念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依旧无动于衷吗?
念儿是林言大女儿的小名,学名叫林夕林,3岁。她出生的那一晚林言喝酒喝到通宵,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看到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而且喜欢皱着眉头,从此被林言捧在手心中,可是今夜,她的亲生母亲说:她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说的那般决绝,将他从悬崖上推下,摔得粉身碎骨,毫不留余地的灰飞烟灭。
这种感觉,无关过往的疼痛,未来的恐惧,它就像一道旧伤疤,躺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人用力的撕开,在里面不停的翻搅动,你就这样躺着,却动弹不得。
他喝了酒,在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脚死死的踩着油门,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闯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灯,然而好运总是会被用完,在所有的运气都被用光的时候,不幸就会降临到头。
不是每个十字路口都会有幸运之神,那双注视的目光也会偶尔打盹,林言驶向十字路口的车,就在幸运之神打盹的那一会儿,与一张大货车相撞,360度旋转之后,侧身横躺在了马路中央,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车里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呼吸微弱,全身都是血。
那个夜晚,暖风温和,深蓝色的夜空中,满天璀璨星辰。和曾经过往的很多个夜晚一样,被唤醒的记忆终是蜂拥而至,那些好的,不好的,快乐的,伤心的,被伤害的,伤害的,都在那片熟悉的深蓝色夜空下,变成温柔的模样,不再那么的极端与傲娇。
原来当你面对死亡的时候,一切都可以变得那么温柔,当你快要失去生命的时候,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和事通通都会浮现在眼前,无比的清晰,将那些过往的所有伤害,都归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