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内心疯狂解析局面,“我难道不是赢了吗?老爷这当头一棒是何用意?怪我用了银针?还是伤了他手下?该不会是架打的不够精彩,老爷没看过瘾?诶?”
没等小荷分析出结果,苏智淡淡的开口:“你,很聪明,知道硬拼剑法必然不敌,所以我不会追究你用暗器,”小荷的一口气还没出完,苏智拿起剑指着她继续道,“但你还没赢,你的下个对手是我,出招吧。”
小荷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长廊里的师父,余娘欲言又止,苏智呵斥道:“不用看她,这还是我说了算的。既是考核,以百招为限,百招之内不败便算你过关。”听到不用打赢老爷也能过关,小荷心里镇定了一些,但依旧表现的很慌张,苏智接着说,“我准许你用暗器或者其他招数,如果能伤了我也算你赢。”
她知道又要来到老爷最喜欢的比试环节,自从剑法由师父传授后,每隔十天老爷都会安排一场比试,来检验小荷剑法是否精进。结果自不必多说,比试结束后剑还在小荷手上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不过有另一个让人欣慰的进益,他们比剑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就是说小荷在苏智手下能接下的招数在进步,极限为四天前比试的七十一招,小荷心里明白硬撑百招的难度,却并不想用些旁门左道来勉强过关。原因是这两年跟老爷相处下来,虽依旧不懂老爷是看上了她哪里才如此栽培,但知道老爷最重视的便是比剑,每次笔试都是拼尽全力,所以绝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耍小聪明。不过老爷破天荒的宽容着实让小荷有些意外。
这是场两人都没有丝毫保留的较量,前三十招居然还有些不相上下,之后的三十招小荷不出意外的开始逐渐落下风,而七十招之后的每一招她都是用身体在挡剑硬撑。第九十招,小荷已然伤痕累累,她用剑撑住自己体力不支的身体,大口喘着气,却没有理会苏智劝他放弃的言语,起身继续这场比试。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每接下一招身上都会多一道刺痕,九十九,苏智起身飞上屋顶,小荷飞起奋力追击,满身伤痕的她没能够到屋檐便跌了下来,苏智眼疾手快半途拉住了她,安全落地。
小荷身上淡粉色的衣裳被划破的很有规律,加上鲜红血液的点缀别有一番风味,头发在打斗中弄的有些散乱,苏智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开始观察起了小荷的衣着,而此时一把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浑身汗水混着血水的小荷努力的站起来,小声的说:“我赢了吗?算我赢了吗?”看到苏智点头肯定后,闭上眼睛笑着倒下了,嘴里还嘟囔着:“你们是希望我赢的,是吧……”
第一关考核结束后,小荷在桃子的照顾下,休养了近一个月才完全康复。每天桃子都在她耳边念叨:“老爷下手怎么这么狠,这浑身都是伤痕啊,太不像老爷的作风了,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老爷了?”小荷总是一笑了之,她心里清楚,不是老爷手下留情她不可能赢。桃子见她不说老爷坏话了,还嘀咕着小荷是不是被老爷打怕了,居然知道收敛。
休养期间跟老爷下下棋,跟师父弹弹琴,居然有了些女主人的感觉,这大概是她这两年来最清闲的一个月了,但岁月不可能永远停滞不前,伤势也早晚都会痊愈。两年来小荷闭门修习,鲜少出府,偶尔出门也是师父拉着她逛集市买胭脂水粉,或者带她去量体裁衣,所以她不仅对苏记布庄的事情不清楚,对于府外发生的其他事情更不了解。见她身体已然康健,苏智跟小荷介绍了一下七路镇的情况,并布置了第二道考核。
第六章 初见夏阳
七路镇,位于七路山脚下,隶属于山遥城管辖,但山遥城在七路山的另一侧,路途甚远,常年不互通往来,久而久之七路镇基本上已被孤立于辖区之外。镇长夏正宁,已统辖七路镇十九年之久,七年前突然发出布告,言明朝中下令要增收赋税,并且挨家挨户上报年度盈余,按照不同盈余等级征收不同税额。这对普通的百姓家影响并不大,明显是针对了富贵人家,于是镇上的富商联名上书告到了山遥城,可夏正宁与山遥城县令既为同僚,自然官官相护,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近些年夏正宁越发不知收敛,多次派人到镇上的富商府中或作坊,以官府之名挑起事端,欲加收暗税。苏记布庄作为镇上的第一大作坊,自然会受到特别的照顾,前日夏正宁手下已经封了染布和织布作坊,暗中派人送信要一万两纹银。
“一万两?”小荷惊讶道,“师父的胭脂一盒才二两银子啊!”
“你师父买的还是市面上最贵的,我是十二年前来到七路镇的,本是看上了这里依山傍水的好景致,只想悄悄地生活,不想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些年要多交的赋税我一分不少,可现如今正大光明的敲诈我苏府,你能忍?”
小荷脱口而出:“肯定不能忍啊!”苏智盯着耿直的小荷,居然抿嘴笑了起来,头一次看见老爷笑的她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苏智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那,那老爷我能做点什么?”
苏智喝了口手里的茶,卖了个关子:“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小荷认真想了想,说:“首先,既然这个夏正宁受到上级县令的庇护,又狮子大开口,那就说明他很可能也打通了其他官僚,组成了一张复杂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既不能告状也不能直接杀了他了事;其次,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敲竹杠,是认定了全七路镇富商拿他无可奈何,而普通人家又事不关己,对他毫无威胁,想要集结大伙的力量也不可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想问问老爷,您是想独善其身,还是直接让夏正宁断了在七路镇的财路?”
苏智依旧保持着那个微笑听完,淡淡的说:“自然是独善其身,其他人与我何干呢?”
小荷接着说:“那就好办了,对付这种人,就得知道他最在意什么,最害怕什么。”
苏智脸上仍挂着那个微笑,拍了拍手:“余娘果然教导有方啊!夏正宁八年前丧妻,六年前休了他的第二任妻子,至今未娶。但他有个独生子,叫夏阳,平日里经常拿他老爹敛来的钱财散播给镇上一些穷苦人家,还是为他们父子揽得了一些人心。”
小荷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起来:“若只是想抓了他儿子做威胁,想必也不用我吧,那这是?”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手摸着下巴奋力思考,苏智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她,小荷猛然一抬头,“老爷你是想让我通过夏阳,探知夏正宁的软肋!”
苏智挑起眉毛点点头:“没错,你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进能挥剑杀敌,退可哭诉求饶,正是接近夏阳的最好人选,他白日里一般都会去镇东的草棚。今天夜里就先去夏府探探底吧。”
当晚子时,小荷夜探夏府,这对于拥有顶级轻功的她来说轻而易举,再加上桃子给的地图更是如虎添翼,飞过几个房顶后很快找到了夏阳的房间,小荷在屋顶坐下来准备认真观察。
此时夏阳正坐在窗边,借着油灯仔细研读一本厚厚的书,时不时的会有几只扑棱蛾子飞进去,他只是挥挥手将它们赶走,又继续回归眼前的文字,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小荷看的无聊,决定去探一下夏正宁的动态,没想到夏正宁更是无趣,大晚上的在屋子里打坐,一动不动的。这趟刺探实在没有收获,小荷只好回府,打算白天正面探探这个夏阳。
次日清晨,夏阳果然不出意外的带了几个人,买了些食粮和布匹,向镇东走去。小荷远远的跟着,看着他一个一个的分发,每个拿到救济的人离开时都不忘夸他心肠好,许久才发完,他就地坐下来擦擦头上的汗,掏出一本书又看了起来,这时有个影子印在了书上,夏阳抬起头,看到了由于逆光的原因像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小荷,眯着眼睛盯了许久。
小荷见他不说话,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率先开口:“我叫路小荷,你每天都来这里吗?”
夏阳紧张的点了点头。
小荷又接着说:“那你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坏处吗?”
夏阳大概是没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坑坑巴巴的问:“有,有什么坏处吗?让大家,都,都吃饱饭不应该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