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配做个踏板,牵了江明雾的线,就物尽其用了。秦枫要甩她,她乖乖让人甩还自罢了,要是弄得僵了,万一牵扯到我们,啧啧,得不偿失。”
叶可可敛着眼睑,这户人家都是什么样的三观?
一个叶鑫,女儿之于她的意义不过是合纵连横的利益交换;一个叶庆澜,朋友之于她的意义不过是踏板的工具人;更别提还有唯利是图吃自家公司回扣的叶庆洋和叶庆淋……
叶可可不寒而栗。这不是家,这是狼窝。
“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指导性的意见?”叶庆澜洋洋得意,“你这个人还是脑子不行,我们家是要蒸蒸日上的,是要进一流豪门的,怎么能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乡下,唉,不,大姐,你要脱胎换骨
,要适应我们的生活,要做人上人!”
“是的呢。”叶可可机械地应了一声。
“怎么样?我爆料给你了,你交换些什么给我?”叶庆澜笑眯眯的要求好处。
“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你下个月进公司,我总是帮你的。”叶可可许诺,“还有知道秦枫住哪里吗?”叶可可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秦枫?他应该住酒店吧?小纪看到他在金碧辉大酒店吃下午茶,他应该住那里。不过,听说他要回英国了,怎么?你找他做什么?该不会要替你那个傻闺蜜出头?”
叶可可摇摇头,并不作答。她披上一件风衣抵御寒夜的清冷,然后她裹紧衣裳,撞入夜色之中。
叶可可心怀慰藉地走进家门,却满身风雪地走出家门。
连陌生人也知道关心她,她在萍水相逢的出租车上收获了慰藉;但是血浓于水的家人,满口利益金钱,势利得叫人作呕。
但是叶可可现在已经裹上了外袍,就像披上了铠甲。
挫折如果不能击溃你,便只会让你成长、使你强大。
叶可可的心早就凉了,血肉之躯在满世界的锋利岩石边缘撞击得支离破碎。已经失去了所有,便不会惧怕失去。
叶可可现在心如磐石,脚步却比刚回来时候沉稳得多,也坚定得多。
花园路在本市的近郊、风景区,打车困难。住在这里的住户,谁没有一辆两辆三辆四辆的小汽车?
叶可可在线叫车,十分钟都没有人接单。要变天了,远处甚至隐约传来轰隆隆的雷鸣。空气中略有水汽蔓延。
方才在出租车中听到广播,台风将至。
叶可可将小费不断加高,最终在小费加到一百余元的时候,有的士接单。
又等了十余分钟,的士车稳健地停在叶可可的面前。
叶可可钻进车子,这才发现的是司机是个女人。
叶可可道了一声辛苦,嘱咐司机开往金碧辉大酒店。
车子掉头,才开出几十米,瓢泼的大雨便倾泻而下。
叶可可看着密集的雨点砸向车窗,唏嘘了一声。
“好在您来得及时。”她略有感慨,再晚一点,叶可可势必变成落汤鸡。
“客人开玩笑了,是您的小费太诱人。”女司机笑了。
从后视镜中叶可可恰巧能看见她的眼睛,漂亮的丹凤眼周围全部都是细纹,一笑,更明显了。
“您这是早班还是晚班?”路程长、太枯燥,叶可可随口问道。
“晚班。五点换的班,我开到早上。”
“太辛苦。”叶可可还是感慨,一个女人要做这样日夜颠倒的工作,怪不得眼角细纹丛生。
“谁人赚钱不辛苦?”女司机倒是无所谓,“我觉着这样也好。我儿子上初中了,上工的时候恰巧能接他放学,我下了班回去还能给他做早饭。”
“您先生呢?”叶可可心一动,这样辛苦一个人抗?
“嘿。”女司机露出讽刺的微笑,“早死啦。嗨,是我当他死了。要钱没钱,没钱还抽烟喝酒玩女人,最后还跟女人跑了……离婚了,不来往。”
“儿子我自己养,他不肯出抚养费,我就跟我儿子说,以后也甭赡养他,等他死了时候上个大白份,就算还了他一颗精子的恩。”
叶可可的表情凝在嘴角,嘴巴里苦苦的、涩涩的,连发声都困难。你看,这个小小的出租车简直就是社会的剪影。
前一个的士司机,只不过因着她与他女儿同龄,便格外照顾她;这一个司机师傅的前夫,便是那种狼心狗肺连亲儿子都不肯抚养的。
大千世界、喜怒哀厉,仿佛都在咫尺方寸之间。
女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叶可可一眼:“
小姑娘也别被我吓到了,这样的衰男人不多见……哈哈,我撞了彩;不过好男人也少有,女人还是应该自己强,我现在就后悔啊,早知道我年轻时候干嘛去了?生孩子、洗衣服、烧饭、打扫卫生干什么?我应该可劲读书、可劲赚钱、可劲过得有滋有味啊?唉,荒废了。埋汰了好多年……”
“客人您到了。”正说着,女司机已经将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金碧辉大酒店的接客台上,早有门童前来迎,这金碧辉是五星大酒店。
叶可可要了一间房间,先住三天。她试探着问前台:“我有一个朋友,叫秦枫,也住这边,方便替我查询房间号吗?”
前台小姐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客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方便透露住客信息呢。”
叶可可理解地笑笑:“请问早餐是几点开始?”
“早上七点至十点。您随时来,凭房间号即可。”
是夜,叶可可睡了一个勉强的觉,只觉得半夜饿得胃疼;还有就是那狼心狗肺的江明雾时时入梦。
在梦中,她也不放过她,伴随着胃部的痉挛,只听见江明雾在耳边咆哮:“一个溅一个渣,你们真是绝配。”
叶可可挥挥手,想把江明雾的声音从耳边打散,但是闭着眼睛,也仿佛能够看见江明雾抱胸冷笑的样子,抽抽的嘴角无比欠扁,叶可可只想上去给她两拳。
爱一个人,是不应该这样肆意伤害对方的。
爱是包容、爱也是尊重。
有时候言语攻击的杀伤力并不比刀剑轻。每一句话、每一个逗号,都像是锋利的刀刃,生生地砍在心口身上,不消片刻已经血肉模糊。
这伤,还是内伤,看似表皮都完好无损,其实心肝脾肺全部都糊了,淤血堵在心口,长远不化。最后化脓发炎,从身体内部开始腐烂。
腐烂到最后,便是死心,便是绝望,便是再也不想回头。
叶可可闭着眼睛,一滴眼泪,控制不住、不由自主,滑落下脸颊,最终落在柔软的枕头间,消失不见了。
是夜,江明雾也气得胃疼。她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去厨房一看,晚餐倒是挺丰盛的。
叶可可蒸了一条鲈鱼、做了一个油泼茄子、一个回锅肉花菜,另外小盅里照例煮了百合莲子甜汤。
这是在同老情人见面之后的心怀愧疚?江明雾才不吃这一套,她虽然饿得胃一抽一抽的,闻着食物的香味,胃部痉挛得更甚。但是一想到这是叶可可做的,江明雾仰头眼睛也不眨一下,将这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面。
“我就不吃,怎么地吧。”江明雾气鼓鼓地也睡觉了。
睡梦中,叶可可在哭,在求饶,在说:“我永远不提那丁丽雯了。我的眼中只有你,从今往后,我只有你。”
江明雾清楚地知道这是在梦中,她告诫自己:要是叶可可不认错、不求饶,她一定不会原谅她!
对,爱是排它性质的占有,爱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战争。
第68章 自己的事
叶可可从七点便开始蹲点,金碧辉酒店挺大,但是客房不多,自助餐厅就那么点地方,叶可可占据有利地形,所有进来的人都必须先接受她的注目礼。
从七点到九点,她不断喝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
五星酒店的服务员素质不错,全部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上前打扰。叶可可出门前随手取了房间的稿纸,涂涂写写,不知不觉好多字,密密麻麻像是天书。
终于在九点之后,叶可可看到秦枫姗姗来迟。
他头发锃亮、衣着光鲜、周身散发出有为青年的气质。曾经发生的腌臜事情,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叶可可在暗处,秦枫在明处,由是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是真实反映。
这个秦枫才是真正的秦枫。
他这餐饭吃得很快,二十分钟,一个三明治、一杯黑咖啡还有一些蔬菜沙拉。并不像一般的游客,穷凶极恶地大量取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