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憋笑憋疯了,咬耳朵嘲笑道:“你刚刚那股浪劲儿呢,还浪不浪了?”
宋书一只手还被他抓着,躺在床榻上青丝如瀑,眸里水光清澈逶迤,带着几分天生媚色,平日里冷淡的颜色褪去,
他顺势抬手放到宋师肩上,用颤音轻声求饶道:“哥哥……你放过我吧。”
门外听得清清楚楚的众人:“嘶!”
当事人宋师:“……”倒也不必如此入戏。
他突然有点演不下去了。
他又想起那日睁眼时入目的旖旎风光,那时宋书的表情和现在相差无几,一般无二的清澈和羞涩,裸露的肩头春光一览无遗。
就像……
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任君采撷。
宋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口干舌燥。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宋书只是穿个女装、只是配合他演个戏而已,何至于反应这么大?
难道他真的单身太久了憋坏了?
在宋书察觉到他的异样之前,宋师匆忙挪开目光,放开他的手坐起身,顺手摇了几下床榻。
宋书也坐起身,低头为自己束发,耳垂上的红晕消退,他垂首掩去眸中其余光彩。
时间不多,宋师迅速方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了个身,示意道:门外的人还没走,他们得实行第二个计划了。
门外,有人给领头人比手势,问他现在怎么办。
领头人犹豫许久,抬手示意:进门。按原计划走。
在办事儿又怎么样,他们只负责拿钱办事,主子要的,一个都不能跑。
可惜了那小娘皮,竟然不是个处,一会儿玩起来都没那滋味儿了。
然而事与愿违,正在门外众人打手势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还有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领头人察觉不对,直接拎着手中大刀哐当一声踹开了门,在灰尘飞扬里正巧看见宋师扶着宋书踏上了窗边的桌子这一幕,手里还拎着另一个人影。
众人震怒:竟然没办事?!
啊不对。
竟然想跑!
眼见他们闯进来,宋师毫不意外,方才他正想带着灵九一起跑,顺便也能给他们在毒物中开个路,结果没想到灵九竟然突然醒了,趁着他不备一脚踹翻了桌边的椅子,随后尖叫起来。
宋师心里预感不妙,果然下一刻门外的人就闯了进来。
他手里的灵九疯狂挣扎起来:“一群蠢货!还不快动手!”
众人这才看清宋师手上的人竟然是圣女,领头人脸色一变,刚要说话,一条毒蛇再次顺着灵九的手爬上了宋师的手背。
好在宋师这次及时止损,在断手和把人丢下之间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后者,顺手再次搂过宋书的腰,甚至不忘抓起旁边的斗笠面纱,然后一脚把身边倒下的那张椅子踹飞出去,扫倒一片毒物。
宋师抱着他从窗台一跃而下,刚刚落地,没承想身侧突然闪出一道壮硕的人影,刀光乍现——
宋师险险避过,下一刻刀面映着壮汉狰狞的脸如影随形再次落下,凌厉的刀锋直接朝着他怀里的宋书而去。
这一刀下去,宋书不死也要半残!
宋师终于躲闪不及,只来得及伸手将宋书推出怀中,刀锋落下的最后时刻,另一侧一道人影闪过来,木剑与长刀交锋,碰撞出难听的“吱呀”声。
景休用力甩开那大汉的长刀:“马车在前面!”
宋师当机立断,重新拉过宋书的手:“走!”
章五守在马车上,瑟瑟发抖地牵着缰绳等着他们过来,终于见到人影,大喜道:“公子!这边!”
宋师足尖一点,掠上马车,一甩缰绳:“驾——”
马蹄飞扬,章五一个踉跄,回过神便着急道:“大公子!景休还没上来!”
宋师瞥了他一眼:“他跟得上,不用担心。”
下一刻,马车车厢顶上传来一声轻响,景休闷声道:“公子。”
宋师没有回头,勾唇笑了笑。
许久之后,马车驶离了客栈周边的范围,身后的脚步声也逐渐消失,章五接过缰绳,将马匹的速度逐渐降低。
景休从车顶跳下来:“我们房门外有人守着,所以是跳窗下来的,刚刚那个应该是跟着我们跳下来了。”
宋师坐进马车里,终于吐出一口气:“这群人太疯了,狭路相逢,图的是什么?为何会突然对我们动手?”
这话刚落下,宋师瞥见宋书没什么表情的脸,想起宋书说过,他在那些人里看见了一张和宋师一模一样的脸。
难道是因为这个?
灵九方才装的好好的,突然暴起伤人,似乎也提到过“一张好脸”之类的话。
如果只是说宋书的长相好,会说“一张好脸”这样的话吗?
感觉就是……她把脸看做一种廉价的、很随意的东西,仿佛可以互相买卖一般,如同一匹马、一头牛一样……所以她说“一张脸”。
宋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琢磨道:“灵九提到师父,这个师父应当就是南疆国师……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把她抓过来。”
宋书还是没说话。
宋师看着他沉默的神色,顿了顿:“怎么了,你没受伤吧?”
“在想什么呢?”
第55章 探路 “二公子是明白人,他不会让自己……
“我没有受伤。”宋书看了他一眼, 脸色有些白,“倒是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眼, 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说,宋师却突然福至心灵,“你吓到了?”
宋书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倦怠地抬起了眼皮:“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一刀要是砍下去……”
“我没有冲动, ”宋师沉默半晌,拉过他的手道:“我只是遵循本能。”
宋书的心跳骤然一停。
宋师摩挲着他如玉的手指,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那一刀有多凶险, 我撑不住,你就撑得住吗?”
宋书仿佛懂得了他的未尽之言:比起让你去承受这种风险,我更想让我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宋师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回过神只感觉自己脑子犯了轴, 分外别扭,看天看地不敢看宋书,半晌才咳了一声:“接下来怎么办, 还去梧林么?”
车厢里沉寂片刻, 才响起宋书的回音:“你手腕有伤, 先赶路去城中住一晚,等明天一早去找个医馆看看。”
“梧林还是要去……我们抓不到圣女作证, 就只能去找物证,退而求其次。”
宋师明白他的意思。
圣女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虽然没有和南疆使臣在一起,但这不代表南疆使臣不知情。
甚至也许他们是故意这样分成两批人马,一批沿途下毒, 一批掩人耳目。
马车颠簸着前行,踏着飞扬的尘土和满地月光,驶向魍魉的夜幕中。
去梧林的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风险,只是宋师的伤口沿途都找大夫看过,都说毒素未清,但找不到办法能治疗,因此无能为力。
他们原定计划都是打算去梧林,但随着两天时间过去,依旧找不到能治疗宋师手腕上毒素的办法,宋师还没有什么,宋书却越来越焦灼。
到达梧林的前一天,再一次找来一位名医对方却依旧表示无法治疗后,宋书终于没有忍住,他沉默许久,和宋师提起:“回去吧。”
宋师送走大夫回来,刚好关上客栈的门便听到他这句话,错愕道:“小书?你在开什么玩笑?”
宋书忍耐着心中的焦躁道:“你手上的毒不能再拖了,京城外无人能治疗,那京城里呢?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总有人能治好,但再拖下去,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毒发?”
他顿了顿,平复了下语气:“你若是死在路上,我不给你收尸。”
“这是南疆圣女的蛊虫养的伤口,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治好,”宋师觉得无奈又好笑,他踱步过来坐到宋书对面,“咱们都到了梧林城外了,现在回去也晚了,若是真没救了,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蛊毒的解药去救更多的人,也算死得其所……”
宋师停顿了一下,道:“疫病的蛊毒和我的毒不一样,疫病病发就在一日之内,我这么多天依旧安然无恙。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南疆使臣手里拿到解药呢。”
宋书垂眸,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用他说,宋师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怎么可能就他碰巧运气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