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元煜鼓着小脸转身,刚走两步又跑回来,从太监手里把自己的功课拿起来塞进官差手中。
“这是本太子的功课,务必完整地交给少师,若是染了污渍太师罚我,我就罚你们!”
“是,是。”官差满头大汗的躬身。
元煜怒气冲冲地往前走,看到柳衿,眼眶一下子变红,跑过去抓住柳衿的手。
“衿儿哥哥,我进不去。”
柳衿连忙扯起笑容,安慰的摸摸他的脑袋。
“没事啦,煜儿你是太子,大家都盯着你,进不去也是当然。”柳衿低下头,伸出手小声在元煜耳边嘀咕。
元煜灰暗的眼睛顿时发光,“真的吗?”
柳衿得意地耸着小鼻头,学着闻不就的样子举起大拇指刮刮鼻子。
“当然是真的,那可是我相公!”柳衿语气里带着十足地骄傲。
元煜崇拜地看着他。要是不就哥武功那么好,他要不要请不就哥哥教自己武功,做个文武双全的人?
翰林院内。
官差小心翼翼地将太子功课放在闻不成桌上。
闻不成抬眸,看着元煜只比不就工整些的字,突然叹了口气。
屋内无人,他有些懒惰的靠在交椅上,椅子上铺着闻不就捣鼓的靠垫,倒是舒服。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新鲜大颗的草莓,木盒里摆着整齐的巧克力块,还有一盘京城时兴的点心。
若叫人看到此景,怕不是以为在享受宁静时刻,而不是监禁。
闻不成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靠着青色苏绣软垫,软垫上的山水画仿佛他眼中风景,黑色的长发轻飘飘落在垫上,如流淌在绣画中的长河。
“吱——吱——”窗户传来细碎的开启声,似有人轻手轻脚,想要进来。
闻不成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闻不就脖子绕着马尾钻进来,就见他哥这幅舒坦样子。
“哼哼。”闻不就吸吸鼻子,“啥味,香。”
“贡品莲墨檀香,小胖子送的。”闻不成道,目光忽然放在元煜的功课上,嘴角轻轻垂落。
不想看。
闻不就绕着香炉走了两圈,点点头,赞扬,“这个味道,配你。”
闻不成喉咙里发出不明声音。
“嗯。”
闻不就解开脖子上的辫子,走到闻不成身边,往交椅上一坐,身子一挤,将闻不成挤到旁边。
好在交椅还算大,闻不就闻不成兄弟二人胳膊贴胳膊,大腿贴大腿坐在一起。
闻不就往后一仰,头看着粱,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一脸安详。
不知为何,突然不着急了。
闻不成余光看了他一眼,便做出同样动作。
兄弟二人仰着脑袋,抬着下巴,看着一只小蜘蛛在梁上织网。
半分钟后,同样放空的二人异口同声,发出长长叹息。
“唉……”
仿佛堵在胸口的石头被这口气送走,闻不就晃晃脑袋,不知问谁,不知问什么。
“怎么回事呢?”
闻不成清冷地眼流露几分淡淡木然。
“不知道。”
“怎么办呢?”
“不知道。”
“唉……”兄弟二人又同时叹了口气。
半晌,闻不就伸出手臂,搂住闻不成的肩膀,“哥,有我呢。”
“嗯。”
“大不了我把你偷出来,往山里一藏,给你送衣送饭,等过两年过来风头,你在出来。”闻不就语气感慨,“到时候你胡子头发一样长,满面黢黑,也不知我认不认得出你。”
“你喊我一声弟弟,我大惊,这竟是我哥哥。扑上去抱住你,兄弟重逢,感人至深!”
闻不就不着五六道。
闻不成唇角一抬,低低骂道:“滚。”
“嘿嘿嘿。”闻不就笑得肩膀一耸一耸,仿若随口一提道,“怎么说?”
屋内轻松的气氛散去,闻不成抬手按在衣领处,垂下眼睛。
“翰林院里跳得最高的叫何涌泉,何有成的爹。”
闻不就想了半晌,才知何有成是谁。
“盯着他。”
闻不就食指拇指按在太阳穴旁,对着闻不成一摆。
“得令。”
等闻不就走后,闻不成坐起身子,双手合十,脸搭在手背上,眸色深沉。
“水清无鱼,水涽多鳖。”
翰林院一案,再次叫平静未久的朝堂震动起来。
先是有人上奏言审案的大理寺少卿与柳氏游馆关系密切,而柳氏游馆的东家又是嫌犯闻不成的亲弟弟,不堪段审此案,怕是收了什么好处。
大理寺少卿一听,气得接连上奏,说自己清清白白,家中所得一是俸禄,二是妻女缝衣纳鞋换银钱,倒没有李大人做京官三年,娶了三房小妾。
李大人就是这最先上奏之人。
于是,大理寺少卿不再受审翰林院一案,去查李大人。
本想讨好某些人的李大人直接在朝上昏了过去,赚足眼球。
但派谁审理翰林院一案,又在朝上吵起来。
第113章 风起云涌
朝堂上越吵越欢实, 渐渐分出两派人马。
以周丞相为首的文官与定国侯等一些武将同卫丞相为首的官员天天打嘴仗。
卫丞相先是以“刑部”掌刑狱,里面各个都是人才,断决案一定不在话下, 翰林院一案, 应交给刑部。
周丞相便道邢狱与断案如何联系在一起, 这就像卫丞相今天嘴上长泡,打算用屁/眼吃饭一般, 十分荒唐。
当然闻人骂街, 自然不会如此直白, 闻不就只是将自己从定国候那里听来的稍作加工, 转述给柳衿和闻不成。
柳衿第一次意识到, “稍作”这个词的程度。
朝廷吵得急,翰林院的案子迟迟未决,两方人马皆是着急。
每当有文官气急, 撸着袖子要“君子动口顺便动动手”时,定国侯就慢悠悠的往前走两步, 背着手睥睨看去。
要动手的官员顿时灰溜溜钻进人堆里。
“我们说朝廷大事,这些武官横插一脚, 与他们何干!”那官员嘀嘀咕咕说。
“就是,陛下不是允许定国候不上早朝, 这段日子,他就差抱着被子住在殿里, 此事奇怪,查!”
第二天上朝, 有人上奏定国候因继子简继一事,看简大人不顺眼,正巧简大人是极力推举刑部查案的人, 所以定国候就是在扰乱朝堂!
定国侯反手举报简大人中饱私囊,贪污银两,贿赂朝官后宫。
几日脸色沉甸甸的皇帝闻言脸更黑,冷笑一声,手狠狠拍在桌上,“好啊,没有翰林院一案,竟不知朝堂之上出了这么些碌碌之辈。给我查!”
“翰林院一案,你们也不必吵了,我看大理寺少卿比起你们这些只会用嘴的家伙,好上百倍,此案,还是交由大理寺审理!”
皇帝金口一出,卫系官员脸黑了一圈,纷纷跪在地上请陛下三思。
但陛下不想与他们再周旋,甩袖离去。
定国候站在官员中,搂搂袖子,得意一笑。
他这一笑,倒叫有心人目露疑惑,定国候的相貌,倒是与太子太师有几分相似,难道……
闻不成是简鸿的私生子?
这人来的精神,连忙与人商议,要捉定国候的尾巴。
翰林院这边。
大理寺少卿再次出山,拿出十万精神头,势要把真凶抓出来!
大理寺众人见自家上峰受一肚子鸟气,各个提着威风,审案,查案,面容威严,说话冷声冷气。
娇贵的翰林们被关了许久,各个面黄发臭,只有闻不成一人还是那副清香雅致模样,鹤立鸡群。
翰林们看着闻不成更白了几分的脸,心下打鼓,这闻不成不是啥妖精吧,咋越关越精神?
大理寺一天三遍审问翰林们,甚至半夜敲门把人拉起来问话。
气的这些文官要上奏,盯着青黑的眼皮差点与大理寺官差打起来。
群情激愤下,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受不住,一天晚上,又被大理寺拽起来的一位翰林说漏了嘴,只道:“我哪知道他酒量不好——嘶。”
翰林还未露出表情,就被感知不对的寺正拽到大堂上,几经审问,才知这位翰林与受害人以及新来的何涌泉同是一年进士。
除了何涌泉曾做了尚书又被贬,这两位翰林年复一年待在这翰林院,眼看头发白了,胡子一把,竟要这么蹉跎一辈子。
又说道新科一甲一个个不是有家世,就是家里有银子,还有那闻不成,一个小小翰林,毛都没长齐,竟然做了太子太师,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