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彩咬紧牙,努力让语调接近平常:“那阿夏喜欢他吗?”
她摇摇头,小脑袋埋下去,再也起不来。
不喜欢,也不好......
怪不得孟星辰不让说那些话,怪不得......
男子细心起来,是比女子还要精细的。何谓心大,是因为他心甘情愿啊!
他该是怀着怎样的绝望,将一颗鲜活的心完完整整献给了阿夏。
女子三贞五烈,若非为了心悦的男子,何必从一而终?
绣彩说:“阿夏才来这么会儿,都不够说说话的。每天这么跑也累。以后每隔三五日再过来,五日吧......别,还是三日。过来了多待会,届时绣彩也能动了,带你去逛街。”
这样啊!不知斡戈会不会同意?阿夏迟疑的点了下头“嗯”
“阿夏真乖!”绣彩说这话时,忍不住哭意,红着眼眶,却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否则,这小祖宗也会跟着哭呢。
拿了许多东西给她带回去,吃得、玩得都有,都是他提前买好的。还有昨日随口应允下的新衣,淡黄浅粉短衫配浅蓝浅绿齐腰襦裙。
她喜欢极了,立马去屏风后换上,浅淡的颜色衬人娇嫩如花蕾。以前也有两身差不多的呢,是阿三给买的。
目光徘徊,哪里都是他的影子,却又不见她。
她背对着绣彩,绣彩没见其哀伤,她也未见绣彩目光掩不住的悲戚,只听身后笑意盎然说:“真好看,转了个圈瞧瞧?”
她一动,裙袂飘飘,宽幅裙摆绽放开来,灵芝玉树缥缈出尘。
实际两腿软的像面条,不小心扯到伤处,顿了下,差点摔倒,幸好扶住桌子。
“慢些,转的跟个小陀螺似的!”绣彩笑着说。她只是见识多,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懂得并不深切。故而并未多问,阿夏也话少。
待她走了,绣彩敲敲墙壁,轻声说:“带她走吧!”
“嗯”只这一声,坚定不移。
静默许久,也不知他是否离开,绣彩声音轻的仿若烟雾:“对不起”
三个字,话音未落,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溢出,越发不可收拾。自幼入宫习得‘克己隐忍’那一套都化作虚无,平生哭得如此放肆,屈指可数。
.......
阿夏回到府里,比昨日晚了些,斡戈刻意板着脸,待看见她换了一身打扮,顿时真有那么点气恼:“谁准许你穿别的衣服?给我脱了!”
那些糕点茶果,小玩具也统统都叫人扔了。
阿夏想拦下,却也知拦不住,瞧着奴仆拿着东西往外走,没忍住哼哼唧唧两声,就听他又说:“敢哭出来一个我瞧瞧?!”
当真不敢,阿夏垂着头,委屈的像个小包子。
“当我话耳旁风?”他冷声冷气道。
女孩都爱俏,这身衣裙还没喜欢够,就得换下去了。阿夏怕他又让人去扔了,刚褪下就急急忙忙塞进衣柜最里,埋进一堆衣服里。
斡戈进来就见她只着小衣,蹲在衣柜前,像个藏骨头的小狗子。白嫩嫩的肉肉就那么肆无忌惮露着,惹人眼。
他叱喝道:“好啊!长能耐了?自己拿出来!”
许久没见他生气了,阿夏不敢违逆,又刨出来,抱在怀里。
瞧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来真是不舍呢!
斡戈一把抢过来,几下撕做破布片,扔出窗户去。
这天下午到晚上一直战战兢兢,生怕他发火。打起十二分精神,比平常伺候的还要认真仔细。擦完背没等他吩咐就揉肩捶背;隔一会奉上一盏香茗,务必是吹得不凉不烫;烤鱼上面的刺儿都细细挑净了才喂进他嘴里......
她这般用心,真真儿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被捋顺了毛,舒心舒意躺在塌上,她在一旁摇扇子,香风习习,吃饱喝足脑袋里就剩那点事儿。
伸出胳膊拽着她胳膊往榻里一带,紧接着壮硕伟岸的身体压上来,如同一座小山,无法撼动。
阿夏不知哪来的勇气,颤着声说:“阿夏明天不出去了”
然后呢?
他被这小傻子气笑了,这与想上她有什么关系吗?
“主人我宠幸你,是你荣幸,都不嫌弃你是个傻子,该得感恩戴得才是!”男人高高在上,像是降下了天大的恩赐。
明知她受不住,却依旧没个分寸,他才不会委屈亏待自己。
情到浓处时不由会想:莫不如就这么将她玩坏?
痛快到极致时又会想:吃腻味了就不会再想着!
不管他如何矛盾,总之受苦受罪的都是阿夏。
如此折腾的结果就是她下不来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青青紫紫的淤痕遍布,小日子也提前了。他却埋怨着:“怎么这么不禁玩?”
雅珠来前院,给阿夏冲了糖水,拿来伤药,略带羞赫柔言道:“以后慢慢就好了。你向来娇嫩,难免会伤着,慢慢会适应的。”
不免想起上次绣彩嘱咐自己的话,小声与雅珠说:“绣彩说小日子得要......”
“这个......”雅珠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斡戈,以他耳力应当一字不差听到了,却是仿若未闻,举杯浅酌。
雅珠回道:“别听旁人瞎说,以往如何就如何,主人都不嫌弃,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契丹族可没那么多事!”
“噢”阿夏闷声应了句。
☆、第八十章
等再出府去,已是七日后。
绣彩急的都要拄着拐杖去王府了。
见着阿夏好胳膊好腿,还嬉皮笑脸的,不免数落:“都不知道在外面的人都要急死了么?好歹托个人送信过来说一声啊!真是被你气死了!”
阿夏说是因为小日子耽误了,笑嘻嘻拽着她衣袖撒娇。
真是被她气得一点脾气都没了。
绣彩将她领进闺房,不太适应拄拐杖,单腿跳着,拐杖几乎是个摆设。阿夏却是看着挺有趣,等她坐下,接过拐杖自己试了试。
“今儿让你待多久啊?”绣彩扬声问。
“一个时辰”阿夏将拐杖束到墙边,过来与她同坐桌前。
“哦”绣彩应了声,挖苦道:“可真是大方,一来一回就得小半个时辰!”
叹了口气,又说道:“罢了,总比以前强一点。”
两人闲聊几句,阿夏问她伤好些了吗?绣彩问她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讲真,这几日过得还不错,斡戈时常抱怨两句,说她不中用。揉揉捏捏必不可少,不过床笫之间没再像那样欺负她。
绣彩见小脸上带着笑意,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扬声说着近日所见趣闻。
墙壁上的山水画忽然动了动,阿夏一惊,绣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上也未停顿。
都是家长里短那点破事,听久了颇觉得有些聒噪,奴仆换了个清净地方蹲着。
这宅子格局前屋是铺面,隔着一小院子,后面几间住人。到院门口也就十几步,也能盯着房间门口。
当初盘下这宅院第一件事,就是将墙壁打通了。
再见那张时常出现在梦里的脸,惊喜无法言表,仅用兴奋二字不能表达她现在心情,但其他词汇又显复缀。
没等阿三过来,她便就迫不及待钻进小窗口,半个身子探过去,一把搂住他脖颈。他伸手接住,将人抱出来。阿夏就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他。小脸贴着他的脸蹭蹭,软软糯糯唤了声
“阿三!”
“阿三,我想你了!”
这世上千言万语,任何诗词都不及这句“我想你了!”
他紧紧抱着她,滚烫的泪珠落在她肩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温度。左眼也溢出泪,却是鲜红的,他怕被阿夏看到会害怕,也怕沾在她衣服上,迅速用衣袖擦干。
明明有许多话想要与他说,真正见了,却又什么都忘了。
孟星辰也是,他只想这样抱着她,如果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该多好?
许久许久许久......
几声敲击声惊醒两人。
孟星辰不由收进臂弯,搂的更近。那种压迫感却让阿夏觉得安心。
“阿夏,阿夏,阿夏......”他一连叫了好多声。
再没勇气与她说让她等自己,等自己救她出来。
绣彩一再催促,甚至探出身子伸手拽拽阿夏,压低声音说:“我的小祖宗,再不回来,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阿夏这才松开手,犹疑转过头,绣彩点点头说:“还会骗你不成!快过来吧!以后有你们在一起腻乎的,千万别这会儿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