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阿夏又多了份活计,在禽兽餍足之后给他顺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夏睡觉越来越轻,一丁点动静都会醒。醒来后,若是身旁无人就会静静想念嬷嬷,和绣彩,还有橘猫大黄,各位娘娘,十二皇弟,送膳的小李子......
单是想想都会想哭,阿夏抹干净眼泪,心里想:一定是他在撒谎,她们怎会不要她了?...嬷嬷一定不会不要她!
她哪知,现在祁国朝堂乱成一团,连派使者向契丹求和,割地赔款一样都没落下。谁又会在乎那个被当做讨好礼物送出去的十一公主?
日子终究还是这样一日一日过着,若说有不同,那就是阿夏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帐篷里一切事宜都由阿夏来做,阿朵莉会检查做的如何,稍有不顺眼就会一口一句“傻死了笨死了”的骂。偶尔说话太冲时雅珠会劝说几句,耐心教小傻子到底该怎么做。
这些斡戈是知道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回到帐篷后依旧享受着阿夏服侍。反而给了阿朵莉和雅珠更多权利,让她们专心管理军营里那些女奴干活。
她们告诉阿夏该去哪打水,去哪儿拿膳食。起初阿夏是不愿出去的,上次斡戈拉她出去看到的场景记忆犹新,于她而言恐怖至极。雅珠在一旁劝说,阿朵莉连骂带拽硬是将她拉出来了。
她低着头跟在她们身后,看着自己脚尖,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来回走了一遭,阿夏什么都没记住,在重新踏进帐篷那一瞬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让阿朵莉很是不爽,吓唬说如果再这样就将她扔出去伺候那些男人,让他们一个接一个骑着玩......
阿夏自然不懂其中意思,但看对方恶狠狠的表情和语气就吓得不行,吸吸鼻子连声一直哀求:“阿夏会听话,千万不要,千万不要,阿夏错了,以后不敢了!”
所幸取水的地方不远,多跑两趟就好。至于膳食......瞧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也不放心交给她。一桶水晃荡回来只剩一半,衣服倒是湿了大半。又被阿朵莉斥责:“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偷偷揉了揉硌红了的手心,低头认错,又跑了一趟。其实她又何尝想再走这一遭?只是水桶太重了,须得两手才能提起,几十步路停了不下十次,每次放下都会晃出来很多。
似乎被骂多了傻就会变得更傻,阿夏自己也觉得脑袋越发不灵光,明明可以做好的事都做不好,怨不得阿朵莉会骂她。
忽有一日斡戈回来特别晚,心情却是格外好。呼吸间携带的酒气快要将人都熏晕了。阿夏踮着脚为他宽衣时,他拧着阿夏的小脸说:“想不想见见你亲人?”
家人?谁?是嬷嬷?
手上一顿,阿夏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是丝毫不假掩饰的喜悦,连连点头回道:“想!”
她手上还抓着斡戈的腰带,因为兴奋微微有些用力,其本人却是丝毫不觉。
斡戈轻轻一笑,肆意风流。小女孩如同纯洁无暇的雪,拽开她束在发尾的布条,三千青丝倾斜开来,她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瞬间化作魅人心魂的妖。
☆、第六章
契丹自立为‘辽’国,在燕云另设京都,称为‘盛京’
盛京很繁华,这次从战场下来,祁国送来的金银珠玉为这繁华又添上一笔色彩。
这次战役斡戈功不可没,破关斩将夺城掠地,真乃智勇无敌,将族人从苦寒之地带到这片辽阔富饶的土地上,自此他成了英雄,族中传世千百年的战神。
入京那日族人夹道相迎,撒花献酒,仰望着他们的英雄。斡戈一袭黑铁重甲,端坐青龙马上,俊美如天神,虏获不知多少芳心。
阿夏缩在盛放货物的马车上,从没见过这般场景,整个人都是傻的。小手紧紧攥着捆绑货物的麻绳,不知什么掉在头上,并不疼,鼻尖一酸,不知怎地就哭了。她赶忙埋下头,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契丹狼主,也就是大辽即将登基的皇帝,将盛京最大一座宅院赐给自己最为得意的儿子。仆人们早就等在大门口迎接,听见马蹄声将近,立马迎上去,鞍前马后伺候着主人。
马车终于停下来,已然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戳了戳她肩膀,阿夏被惊得一哆嗦,抬起头又是一张陌生的脸。她满脸惊慌,睁着一双大眼不知所措。
对面人也是一愣,面前女孩长着圆圆的小脸,圆圆的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儿,莹白的皮肤像极了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不由想捏一捏试试该有多柔软。她瞳仁很黑,又清澈见底,大而明亮,眨眼时忽闪忽闪像极了天上的星星。此时眼尾和鼻尖微红,清透的眸子满是无辜和不知所措,让人不禁想起长白山上的雪貂,也是这般可爱至极。
泽布发誓,这是他所见最最可爱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声音带着独有的朝气,如同山涧春风,所过之处一片生机盎然。
“我叫阿夏!”
她声音很轻,软软糯糯,比糯米糍粑还要甜。
泽布点点头,可往下又不知该说了什么了,安静的有些尴尬。他挠挠头,十分不自然的笑着说:“我叫泽布,今年十三岁了......”
女孩被酒水花瓣洒了一身,风马旗落在湿处糊住了,发丝上沾着米糕糌粑,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泽布后知后觉,想为她打扫一下,伸出手去却又不知该落在哪。
“你...你要不先换身衣服?你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回来!”
男孩一溜烟跑走,不大会就回来了,除去衣物还带了肉干和奶酪饽饽。
舟车劳顿,阿夏早就饿了,只是习惯了,只是不敢说。拿在手里仍旧问:“这是给我吃的?”
泽布点点头,催她快些吃,然后又去取来水,将箱子搬下来给她坐。阿夏小口小口吃着,腮帮子一鼓一鼓,这么瞧着与那雪貂儿更像了。
奶酪饽饽很好吃,又香又软,还有淡淡甜味。阿夏许久没吃过糖,尝到甜味不由有些惊喜,眉眼舒展开来,带着浅浅笑意。
泽布唇角跟着高高扬起,端起碗让她喝水。阿夏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也没多想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续而接着吃东西。
这一幕正巧被雅珠看到,她是过来寻阿夏的。斡戈正在沐浴,想起阿夏,让她过去伺候。
雅珠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她叫走阿夏,临走时回头看了泽布一眼。
泽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并未妨碍心情。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这时乌兰大叔过来,看见货物还在车上,不由皱起眉头教训道:“你这小子怎么也学会偷懒了?还在闹气?我不让你去是有道理的,你......”
“不,乌兰大叔谢谢你!”泽布打断他的话。
泽布庆幸听了乌兰大叔的话,不去到主人面前争抢风头。若不然错过与她相遇,自己该会后悔一辈子。
乌兰大叔还在絮絮叨叨其中道理,句句在理,却已进不去泽布耳朵中。
阿夏跟在雅珠后头,走了许久,雅珠忽然停下,转过身,神情不似以往温柔。阿夏一时没停住撞在她身上。
瞧着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雅珠又觉得是自己多想。却还是一脸凝重警告她:“心思放安分些,千万别害人害己!”
“额?”阿夏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雅珠也没多做解释,主人还在等着,她拿下阿夏手中东西将人推进屋去。
隔着屏风都能看到她那一身狼狈样儿,斡戈很是嫌弃,自己起身擦干净,换上干净衣物,走出去将毛巾扔到她头上:“进去洗干净!”
在契丹,水是很珍贵的。部落与部落之间经常因为水源而大动干戈。
所以,主人将自己用过的水赏赐给奴隶,于奴仆而言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
可阿夏不是契丹人,看着硕大的浴桶一脸惆怅颇为嫌弃。
见许久没有动静,斡戈转身看过去,看到的不是感恩戴德,也不是欣然欢悦,而是嫌弃,没错就是嫌弃!
看来她依旧不能完全适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斡戈笑着,眼底却尽是寒凉。他走过去帮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扔进水里。看着她在水里扑腾,伸手按住她头顶,微微施力,听见一连串‘咕嘟咕嘟’水泡声。
感觉手下的人挣扎力气渐弱,松开手,阿夏伸出头急促吸了口空气,真的只有一口,而后就又被按进水里。周而复始几次,阿夏已经没了力气,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才能勉强让头部脱离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