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生意, 周铉铭就回国了,刚上飞机, 收到他之前让人去查的资料。
文件很大,打开首页,就是江一许的照片,模样乖巧更稚嫩,看起来像是证件照。
那天他给人发的信息是去查江一许的所有资料,但打开文件看到江一许,他眼皮都没动一下, 直接搜索:许深。
其实一开始去查的人真误会了,以为周铉铭是看上了这个小姑娘,知道她有男朋友自然要认真查,结果这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 查的就更认真更仔细, 许深的信息, 从小到大,甚至多少人明恋他暗恋他, 能查到的都查到了, 就导致这份文件很大, 周铉铭搜索他,也等了几秒才跳出相关信息。
先看到的, 仍是许深的免冠证件照, 面庞稚嫩, 却面无表情不苟言笑。
一点也不像年轻时的他啊。
但模样五官,全都是他年轻时的影子。
所以那日一看到叶秘书看的视频,看到那个像极了他年轻时候的孩子, 又得知他姓许,他就难以抑制地期待着。
哪怕知道这是叶秘书的一点心计,也无妨。
证件照后,写了许深的出生年月,2001年5月3日。
他今年19岁,算起来,他母亲是00年7月就怀上了。
她离开时,就已经有孩子了。
可她什么也没告诉他,就那么冷冰冰的,带着讥诮离开了。
二十年,一晃就二十年过去了。
她讥讽的表情犹在眼前。
二十年了才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居然一点没责怪的意思,手抵在下颌轻轻笑起来,这的确是她做的出来的事。
他都快六十了,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可此刻,只想立刻去见她。
飞了十几个小时,一下飞机就收到妻子杨素凝的信息,说她来机场接他。
平日里,尽管对妻子已经没多少感情,周铉铭还是很尊重她的,但此刻,一想到许沁,他对所有女人的好态度都丧失殆尽。
只是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回到:临时有事,不回了,不用等。
电话打过来时,他接都懒得接,已经坐上飞往汉安的私人飞机。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汉安市第一中学。
下课铃响,许沁电话也响了,“喂,校长,去你办公室?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说是去校长办公室,也未见她有多急,反正也没听出来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她不疾不徐地整理好自己的课本教具,抱回办公室,这才慢悠悠地散步过去。
到了校长办公室,敲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请进,她推门进去。
校长在坐在会客厅这边,有客人,这位客人看起来像是有些身份的样子,校长小心恭敬得招呼着。
“校长,你找我?”她声音才落,就见那位客人回过头来,缓缓站起,看她的眼神仿佛认识她。
“沁沁。”那人饱含深情地喊她,比隔壁的语文老师还感情充沛,充沛到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终于认出这个人了。
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无语地说,“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这么,”肉麻,她忍住了没说,“叫我名字吧。”
校长在一旁大跌眼镜。
之前虽然完全猜不出堂堂周氏董事长找他们一个小中学的数学老师干什么,这么一看,这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哪儿是他能听的,赶紧告辞,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把空间让给他们。
他好愁,学校里的特优教师和大老板有牵扯啊!
来人正是周铉铭,他失笑,目光仍有些留恋,感慨道,“二十年不见,我已经老了,你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果然岁月不败美人。”
许沁一副被酸的不行的表情,“有事说事,有话好好说,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话,你不臊得慌啊。”
周铉铭“……”
重逢前的所有幻想,重逢的所有感慨,都被她一脸嫌弃的样子给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许沁瞥了瞥他,大概猜到他是为什么事来了,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谈吧。”
毕竟这是校长办公室呢,把人赶出去多不好。
周铉铭什么都安排好了,两人上车,看起来是要开到某个高端又私密的地方去。
许沁看了下时间,都快到晚饭时间了,还是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就问,“找我有什么事?”
结果转过去就看到他深情凝望自己,她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着眉头说,“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吗?拜托,你是有家室的人。”
周铉铭稍稍收敛了些,闻言轻笑,“是啊啊当年你走后,我就再婚了。可是你呢,这么多年你好像一直都单身?”
许沁惊悚地看他,“你不会是觉得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哪里值得我念念不忘了。”
周铉铭差点吐血。
虽然他的确不如她,还似三十来岁的年纪,仍是活力十足的样子。但怎么说,也是儒雅风流,至于被这么嫌弃?
“我一直单身没有再找,早些年是怕孩子小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后来他大了懂事了,我又忙,哪有空想这些。现在是清闲了些,这不没遇着合适的嘛。”见他迟迟不入正题,许沁只好提醒他。
“你一个人带孩子,辛苦了。”周铉铭怜惜地说。
“我哪里是一个人带了?”许沁说,“有爸妈帮忙照看,又请了阿姨,孩子也懂事,不辛苦。”
“爸妈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许沁给了他一记白眼,“我们二十年前就离婚了,你能有点自知之明,别乱叫吗?”
周铉铭“……”
真的,已经很多年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
但此时,竟然无比怀念,她每一个嗔骂嫌弃的表情,不仅让他觉得可爱,更仿佛回到了当年。
但显然,回到当年的只有他。
“有空陪我去看看爸妈吧。以前是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还不去,太不孝顺。”
许沁张张嘴,算了,越说,还真容易让人觉得她放不下。
不过她虽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回头给他发个位置,自己去就行。
“我这次来,是为了许深。”许久,终于进入正题。周铉铭说,“他是我儿子,对不对?”
许沁又想翻他白眼,“你什么都知道了才过来的,还问什么?还要去做DNA吗?”
周铉铭“……”
“沁沁,我们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一聊吗?就算当年有过不愉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当我是一个普通同学不行吗。”
许沁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觉得一个普通同学会叫我沁沁?”
“……”
“我没有不心平气和,只不过,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还有些什么想法。”许沁说,“虽然我们曾经是夫妻,但已经离婚多年。虽然我们有个孩子,但我们已经离婚多年。尤其是,你有你的妻女。只要你注意分寸,我也好言相待。”
“你还在恨我对不对?”
“……你是听不懂人话呢?还是身居高位太多年,已经膨胀到毫无自知之明?”许沁讥诮道,“我们离婚,只是因为婚姻理念不同。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离婚也给了我一大笔赡养费。我有什么好恨的。”
“如果你不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周铉铭说着,忽然就红了眼眶,如果她早点告诉他,他们根本就不会离婚!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许深也不会在单亲家庭中长大。
“告诉你,如果孩子保不住呢?”再回想起当年,许沁神情淡下来,没什么情绪地说,“哪怕孩子没保住,让你们看到希望,岂不是又要再折腾着逼我怀孕?就算孩子平安生下来,你们就不会再逼着我生第二个,第三个?迟早还是要离的。”
周铉铭想说不会,但话到嘴边,自己都说不出口。
周家男人几乎都有弱精症,子嗣艰难,早些年还能纳妾,生育的几率也大,但后来一夫一妻,周家差点断了根。
到他父亲,为了不绝后,都没有直接结婚,而是谁先生下儿子就娶谁。
他母亲就是这样成为周家太太的。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即使接受了新思想,恋爱自由,婚姻自由,骨子里却仍然保有很传统的传宗接代的思想。
直到他遇上许沁,那么明艳张扬又娇俏可爱的女孩,他很爱很爱她,眼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女人,无论如何也要和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