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凉亭……
饭菜摆好,昼景在她对面坐下,懒洋洋地:“想你了就来了。喜欢吗?”
这份突然出现的惊喜。
怜舟捏着长筷,秉持食不言的规矩,点点头,眼睛弥漫喜悦迷人的光。
为能和她多说两句话,怜舟斯文迅速地解决了中饭,害羞地擦了擦唇边不小心沾染的油水,和她分享小半日的所得。
昼景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做出精准有效的指点,不出意外的发现,她的舟舟看她的目光越发火热。
她慵懒地趴在石桌,下巴枕在手背:“舟舟……”
“嗯?”
“想亲一亲舟舟。”
直白、热情、偶尔不知羞耻、爱欺负人。这是怜舟表明心意后对某人的全新认知。
她甚至开始怀疑初识时这人冷淡寡欲的气质是否仅存在于她的幻想。
昼景耐着性子等她许可。
风吹过凉亭,吹动耳边柔软碎发,少女忍着羞意看向四围,目光兜兜转转落在阿景泛着水泽的唇,她捏着锦帕,神情为难,像极了谨慎胆小的小白兔,既想吃眼前的美味,又怕上猎人的当,栽进深不见底的陷阱。
半晌,她细声细气道:“嗯……”
昼景眉眼流转开璀璨的笑。
“但你、但你不准胡来,就一下。”她强调:“这是在书院,轻轻的、轻轻的一下就好……”
得到了许可,昼景趴在那不动,对上那双羞怯困惑的眸,她笑了笑:“舟舟,我可以亲哪里啊?”
怜舟热得别开脸,倏地生出一个念头:她作何要答应这人呢,看罢,她又在得寸进尺了!为何要把那么羞人的话,说得那样坦荡?她抿了唇,嗔怪:“阿景,你不要带坏我。”
眼神幽怨、谴责,昼景笑弯了腰。
笑得对面的舟舟姑娘拔腿欲走。
被拦了下来。
“别走,答应了的还没做呢。”昼景扶稳她肩膀,凑近了能清晰察觉少女娇躯不可抑制的轻颤。
楚楚惹人怜。
她柔声道:“别怕,不欺负你。”
怜舟颤巍巍双手扶上她的腰,眼眸如水,忽而水光泯灭,她闭了眼。
待君采撷……
昼景好整以暇地看她,眸色微深,浪潮翻涌,凝着眸子细浅惑人的笑,搭在肩膀的手顺着纤细的手臂,拂过料子精致的衣袖,悄悄掌控在那把细腰,怜舟忍着没动。不敢动。浓密不安的睫毛暴露了她当下似乎并不太平静的心绪。下颌被温润的指节抬起。
要、要来了吗?
于是扶在昼景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
身心煎熬。有着不能反驳的期待。心跳怦然。
等了又等,忍了又等,捏着她下颌意图对
她做亲密事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娇唇微启,怜舟刚想问她为何不动,唇泄出一道缝,昼景瞅准时机贴了上去。
轻抿花瓣,亲・吻花瓣,舌尖缱绻暧・昧地流过那分软,勾勒绵延,如世上最秀气的笔锋,描绘出少女青涩绽放的美。
情窦初开,情意微熟,酿有甜美的汁。
经不起品尝。
脑子是懵的。
心神为此变得慵懒,倦倦的,心潮缓慢跌宕。怜舟叩紧了牙关,下唇被细描。昼景慢悠悠放过她,经水润过的花果然美得鲜活。她满意极了。
“我喜欢……”
她话音刚落,怜舟颤・栗着心倒在她怀抱。
这一下确实很轻,轻得把她魂魄都要勾走了。短暂的瞬息被巧妙刻意地拉成漫长画卷,少女声线不稳,唇红且艳,比上好的胭脂涂抹的还要均匀漂亮。
羞的……
血液仿佛都凝在了那。
“阿、阿景。”
昼景回抱她:“在呢……”
怜舟放心地窝在那温暖的怀抱,有一刹不舍得离开。
但她还是挣扎着退了出来,用那柳絮绵软的眼神看了昼景片刻,害羞的、大胆的,像是要再次把人郑重地铭刻于心。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书舍了。”
午间不睡一会,后半日没饱满充沛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课程。
昼景指腹划过她红晕潮生的脸蛋儿,笑:“嗯,回罢。”
怜舟不好意思地伸手拉下了她的手,看了眼石桌摆放的蜜饯碟子,侧身仗着手长拈了两枚,一枚喂到昼景嘴里,剩下一枚自己吃了。
甜甜的,是阿景亲她的味道。
她含羞跑开,背影纤美。看着看着,昼景舌尖抵了蜜饯,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指腹抹了一把唇。
喜欢……
她眼睛亮了亮。
收拾好食盒,笑着离去。
良久。风吹垂杨柳,十五殿下阴沉着脸迈开步子,转身,摧残了一地娇花。
一路小跑着回了书舍,脸颊蒸腾的热意散在八月长风,怜舟嚼着蜜饯果肉,简单的梳洗后,躺在书舍床榻,侧身不教人看到她此刻的面容。
十七殿下气冲冲推门进来:“李十五发的哪门子疯!”
第54章 大有来头
她似乎每天都是风风火火气冲冲,怜舟对他人的事没有太强的窥探欲,更别说关乎两位殿下。
甜蜜的心事被打扰,她轻轻叹气,打算好生睡一觉,养精蓄锐,准备午后的学海征途。
然而李十七不这样想。
她气得磨牙:“招她惹她了,要她那样的眼神看人?”
一间书舍,统共两人,怜舟不说话,她一个人说得没滋味,撒气都没人配合。
“喂,别睡了,李十五疯了!你都不敢想她说了什么!”李十七吸口凉气,道了句好家伙:“她咒你不得好死哦。你说气不气?咒你也就罢了,还带上景哥哥,疯了,要不是鞭子被沈端拿了去,看我不抽她!父皇骂我我也得抽她!”
她提到昼景,怜舟神情一怔,睁开眼,规规矩矩坐起身:“殿下碰到十五殿下了,她来书院了?是在哪里碰见的?”
“是啊,她不来书院怎么能把本公主气成这样,别管在哪碰见的了,你先和我一起骂她!”
一个人骂总归是不痛快的。
“她说阿景什么了?”
“她?”李十七白眼直往上翻,不甚雅观却充分表明了公主殿下眼下的心情。
“她说景哥哥被狐媚子迷住了,哦,狐媚子说的就是你,好端端的李十五来书院也就罢了,怎么那么大火气,见谁瞪谁,阴森森的,邪气!”
“还有呢?”
李十七哼了声:“你不是要午睡吗?怎么忽然感兴趣了?”
怜舟想了想,下了床榻,抚平衣衫:“我不睡了,不如殿下和我好生说道说道?”
满肚子话有人听也不错,李十七不再怼她,将之前遇到李十五的事讲明:“不知她给哪生了那么大的火。你得小心了,我每次得罪了她,总有那么两天事事不顺。
依我看,她这人心眼小,报复心强,谁让她不好过了,她能把人挖出来再晾在太阳下暴晒,狠辣着呢。
本公主和她比起来顶多是任性,你该庆幸不是十五皇姐和你同住一间书舍,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十七殿下人不坏。”
骄纵、跋扈罢了。
天家当做金丝雀来娇养的公主,莫说明面是如何优雅高贵,私心里哪个不骄纵跋扈?
殿下不过是没藏着掖着而已。
动不动爱拿鞭子抽人,一鞭子下去能打得人皮开肉绽,然软鞭被沈院长没收,在书院,有沈院长压着,行事乖觉不少。
她说的有道理,幸亏不是和李十五同居一室。想想李十五阴沉阴鸷的眼神,怜舟脊背禁不住发凉。
竟然能在她嘴里听到尚且算得上夸赞的话,从小到大明面上把她夸得绝世仅有、背地里骂她任性胡闹肆意妄为的大有人在。
李十七眼睛不眨地盯着她,想了片刻终于想明白这人「玷・污」了景哥哥,没被她抽死的因由。
公主殿下能打死人的软鞭又不止一条,只要她想,娇弱如一朵花似的少女根本逃不开她的魔爪。
那么为何就逃开了呢?
甚而李十七还能在想和人说话的时候找上她。
因为这人不谄媚。脊梁是直的。不卑不亢,有文人引以为傲的风骨。
可李十七认为这东西不是读书就能读来的,很大程度是天生的、骨子里淌出来的凛然清高。
崔知是世家嫡女又如何,见了她还不是和没骨头似的。怜舟不是。
怜舟出身不好,能进书院完全是顶着世家主夫人的名号,有昼景亲自举荐。纵观偌大的书院,能和她说真心话不逢迎的,一个讨人厌的沈端,一个同样讨人厌的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