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南楠又朝陆凭看了眼。
陆凭点了点头,“她说的对。”
“……”
夜逐渐变深,一旁几人玩着真心话大冒险,没玩几局就觉无趣,自动解散。白南楠看了会儿手机,这处多山,火车时常穿越隧道,信号极差。
她干脆放下了手机,慢慢眯着眼睡着了。
过了一久,浅淡的睡梦被一个男人粗粝的大嗓门吵醒的。
夏季火车开着空调,夜晚车厢里含着些凉意。白南楠抱着胳膊,身上披了件男式衬衫,带着隐隐的温度。
下意识朝身边的男人看去。陆凭闭着眼,皮肤在灯光下冷白,睫毛颤动皱着眉像是睡得极不安稳,随时都能醒来。
在他眼下的青黑处停留了几秒,白南楠又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周围人也都睡着了,车厢里很安静,安静到不远处的噪声格外明显。
她伸出脑袋向后看去,三个中年男人正围在一起打牌,扑克被大力扔地发出闷响。
他们像是意识不到周围人都睡了,不时发出兴奋的噪音,笑声更是如同轰鸣的拖拉机一样,深夜吵得人头疼。
白南楠把衬衫披在重新披在他身上,放轻了脚步朝打牌的那桌走了过去。
那处瓜子壳撒得到处都是,踩踏上去发出了细小的响动,越靠近还能闻见腐朽的烟味。
“叔,你们打牌可以声音小一点嘛?”白南楠轻声说道。
闻言,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朝她看了过来,脸上明晃晃缀着被人打断的不耐。
几人面带不屑瞅了她一眼,敷衍地点头摆手,音量却是半点没减少,肥肥的手臂扔牌甚至比刚才更带劲。
“……”白南楠心里生气,还是缓和了脸色,慢吞吞说道,“叔叔,我哥他精神有点问题。”
“他有很严重的躁郁症,要不是怕他被吵醒了在车厢里闹事,又被拘留,我都想加入你们来着。”
说着,白南楠面露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小腿,眼中含着隐忍和希冀,“我这腿就是被他砍的,那日我不过就是晚上下床喝点水,将他吵醒后就被砍了。
“麻烦你们了声音小点,他要是再砍人坐牢,就真的很难出来了。”白南楠摸了摸眼角因忍住哈欠而涌出的些许泪水。
几个男人瞅着她腿上厚厚的纱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精神病谁不怕啊。
哪怕他们有三个人,还是对精神病有些顾忌,所以在她离开后声音小了很多。许是被她扫了兴,没多久就收了牌,各自闭眼休息了。
白南楠回到了座位上时,陆凭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神还有些朦胧。他将衣服又递给她,“搭着,晚上冷。”
她没接,问道,“你呢。”
“我不冷。”
“你说你,”白南楠无语,“年纪大了可不可以不要逞强。”
陆凭:“……二十六已经算年纪大了吗?”
“四舍五入已经三十了。”白南楠狡辩。
陆凭没被她呛到,反而若有所思。
倒是一旁一直没睡着的韩楚怡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小声问白南楠,“我记得你以前还挺怕你哥的。”
“……我那是以前年纪小,所以面对年长的人会有些发憷,这是很正常的情况。”白南楠别过眼没,假意从包里找了袋零食出来慢悠悠撕开了包装袋。
陆凭问,“现在不怕了?”
“现在我都是成年人了,对你只是晚辈的尊敬。通常是会顺着你们的,不过偶尔也会让你们认清现实。”
陆凭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她手臂上冒气的鸡皮疙瘩。
他忽然倾身过去,“你既然都尊老了,那我也爱下幼。”
说罢,在她困惑震惊的眼神下,陆凭一手环过她身前,把她给裹在了衬衫里。
“……”
男人的休闲衬衫宽大,白南楠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毛毛虫,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被三下五除二给用茧裹住了,半边脸都捂了进去。
就在这时,刚才玩牌的大叔去厕所路过,只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便快步走过去,生怕和那男人对视惹上什么麻烦。
暗道果然是神经病,刚醒就要把人捂死。
白南楠:“……”
—
天空中弯月隐去,灰蒙蒙的色泽渐渐明亮起来。
白南楠一晚上都处于睡着,醒来,睡着,醒来的状态,第二日看着窗外逐渐明年的景象,暗想孙悟空遭遇紧箍咒也不过如此。
一大清早,一群人出了火车站,站外银色的栏杆旁竟然站了不少人不知在等谁。
支教队的原计划是先回学校,清点人数确认每个人的安全后再各自回家,但白南楠家就在东满,和队长说了声,没跟他们一起行动,先和陆凭下了车。
白南楠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再一次后悔当初为了呛陆凭而扯出来的集体意识,说白了就是自讨苦吃。
刚出站没多久,白南楠在原地挺了会儿看了眼手机,猝不及防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声如洪钟。
这声音辨识度极高,白南楠立刻便猜出了是谁。
她没敢转头,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能慌张地歪过头问身边的陆凭,“是你爸吗?”
虽是疑问的语气,心里却十分笃定。
果然,陆凭点头应了声,语调平淡,“我爸。”
☆、第三十七章
夏季清晨,天空清朗明亮,已然露出了几缕太阳的光辉,热气慢慢膨胀。车站外,人群熙熙攘攘,来往的人脚步急促,匆忙朝下一个地方赶。
在这样的拥挤的场所,周围全都是人。陆凭还前面站了个两胖子拖着行李聊天,白南楠觉得自己十分有理由怀疑,陆彭并没有看到陆凭。
毕竟,他只叫了她的名字。
白南楠虽惴惴不安。
“陆凭哥,你跑路吧。”她麻着脸对陆凭说道。
“……”
“心虚什么?”陆凭瞥了他一眼。
白南楠低头朝身上的衬衫看了眼,那长度几乎要耷拉到膝盖上,她一脸麻木,“哥,我现在穿的是你的衣服。”
所以,她难道不该心虚?
更何况陆凭本来应该在M国,大清早却和她一起从火车站出来,如果两人少点狼狈,简直像极了刚度蜜月回来。
白南楠二脸麻木。
话间,陆彭已经走了过来。从远处,他只能看见白南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人身影被挡住了一半。一走进,竟然发现那个人是陆凭。
他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白南楠实在受不了这样无声的打量,脑中稍微组织了语言抢在他前面开口说道。
“陆伯伯,我这段时间支教去了,天气不好遇到了点事儿,刚好陆凭哥没什么事,我哥就拜托他回来看我。”
陆彭“哦”了声,“我也听你爸说了,没受伤就好。你爸妈有点事,让我接你回去。”
白南楠捏了捏衣角。陆彭没有注意到她的衣服,不过也不知道她到底相信了他那一番说辞了没。
几人上了车。
算起来她和陆彭也很久都没见过面了。
她上大学后就住在了宿舍,因为家离得近,没有回家的欲望。双休日要么在学校自习,要么和同学出去旅游,连父母都很少见面,更别说陆彭了。
不过这次相见,白南楠明明显显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
主要是变老了,两鬓有了些白发,不知经历了什么,脸上似乎也沧桑了不少,形象一下子减了几分锐气,变得和蔼起来。
白南楠坐在后座上,尝试着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陆彭,看到自家儿子和自己朋友的女儿勾搭在了一起会是什么感觉。
白南楠无聊中认真思考了一番,想着想着,居然觉得自己应该还挺高兴的。
毕竟朋友的女儿身材好,长得好看,学习也不错,她儿子都工作了,还能找到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不应该开心吗?
果然是太无聊了,白南楠回到了现实中,忽然想到自己得把衣服还给他。
白南楠正思考着,陆彭坐在副驾驶上突然说道,“好久没见,南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和你妈年轻时候长得很像。”
“挺多人都说我和我妈长得像的,”白南楠也看过程英年轻时的照片,眉目间的确有些相似。
陆彭又问,“支教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小孩子都很可爱。”白南楠说着,像是找到了适当的时间点般,顺势装热脱掉了衬衫,趁前面的人没注意慢慢把衣服往陆凭那边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