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一脸郁闷。
“别给我乌鸦嘴,我这段时间听不得这个东西。”白南楠转头不再看她。
“知道您最近敏感,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兰梦朝着地面“呸”了下。
高考前一个月,东满几所重点高中举行了联考。试卷难度模拟高考,白南楠在网上查了前几年Q大的分数线。
综合一算,整整低三十多分。
看完成绩单的那天,白南楠自己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发挥失常,还是能力有限,只恍恍惚惚,一整天上课都不在状态。而老师上课只多看了她几眼,也没有责骂。
中午吃饭的时候,班上同学以冲刺速度蜂拥而出。白南楠给兰梦让了位,而后垫着双手趴在桌上休息。
她不想吃饭,也睡不着。
眼睛闭着,却觉得无比疲惫。
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离目标大学却还有三十多分
白南楠脑子涨得厉害,一股无力感慢慢涌出。
她呼出口气,吸了吸鼻子。
晚上回到家,白南楠闻到了饭菜的味道。白从闻才从公司回来,程英刚做好饭端到了饭桌上。
见白南楠回家,她朝白南楠招了招手,“想吃东西吗,南楠?”
白南楠精神很差。
像没听到程英说话般,愣愣站在原地。
她忽地发现,她潜意识里似乎在惩罚自己。
因为努力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便开始自我责备。她罚了自己一天没吃饭,此时胃就像被人捏住了一般难受。
白南楠很难过。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
不过到底还是没失去理智。哪怕心情再差,她也知道明天还是要照常上课,每天给自己规定的题量都要完成。
白南楠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拖着步子朝餐桌走过去。
他们家吃饭重口,白南楠毫无意外看见桌上烧的红烧肉和各种偏辣的菜。
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
不过今天她刚吃了一口就有些反胃,油腻腻的感觉在空荡荡的胃里被无限放大。白南楠一阵恶心,直接捂嘴扔了筷子大跨步朝厕所跑去。
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嗓子火辣辣烧得厉害。
程英第一次看见自己女儿如此憔悴又狼狈。
她双目无神蹲坐在墙边,双手无力地抱着膝盖,刚吐完眼中带着水雾,肉肉的脸像是瘦了一圈。
程英急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匆忙让白从闻披了件薄外套出去买点药。
带着药进门的人却是陆凭。
白南楠窝在沙发里,听见脚步声和程英的说话声歪头缓缓睁开眼。
男人站在暖黄的灯光下,身上披了件薄衬衫,冷白的皮肤看着少了些凌厉。白南楠看见了熟悉的颀长身影,不由眼热,猛地抽过抱枕遮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办,她现在一定很丑。
“南楠,你陆凭哥来了,先把药喝了,我给你煮点粥。”程英说。
听到到那人走进,白南楠扭着身体把脸转向沙发背,闷声闷气问道,“我爸呢?”
“他说去你喜欢的那家店给你买甜点。”
腿边的沙发突然沉了下去,白南楠抱紧了抱枕,心也跟着浮动了下。
“听白叔说,你在学校没好好吃饭?”陆凭侧头看向她。
白南楠捂着脸当做没听见。
“怎么不吃饭?”陆凭语气中有些冷,“干什么那么忙?”
白南楠胸口处泛着酸,“你不懂。”
说着白南楠又觉得的话有些没礼貌,闷闷补充了句,“我在学习。”
“学习?”陆凭眉头微皱,“学习就不吃饭了?谁让你这么干的?”
白南楠支支吾吾说了个老师。
随即气氛变得沉默。
“班主任?”陆凭声音冷沉了些,“我明天去你学校找他。”
白南楠猛地将头转向他,瞪大眼神满是惊异,“你去我学校干什么?”
“问他的原话。”
“……这有什么好问的,我不是长教训了嘛。”白南楠抿唇又转回头,像是有些置气。
“南楠,什么都没身体健康重要。你还小,学习这种事,任何时候都能开始,”陆凭站起身,
“我走了,看说明记得把药吃了。”
他走了几步又忽地停下,“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会打电话问问你班主任到底是怎么教育你们的。”
白南楠之感受到他话里的严厉,眼眶热了起来,压抑的情绪一涌而出。
“你不懂!你怎么会懂呢?”
他不懂,她为了完成一个与他有关的梦想,现在疲惫无力到了极致。
陆凭看着她的眼神沉寂。他转身离去没再说话。
听着脚步声响起,白南楠忽地坐起身。
她刚才朝她发脾气了。
但是,看见他离开的背影,白南楠又后悔了。不仅后悔,她心里还翻滚出一阵不舍。
白南楠穿了鞋飞快地朝门口奔去,关上门隔绝了屋里的光亮。
而陆凭听到身后的响动刚转过身,腰间就被双手环住。
白南楠脸埋在他怀里。她一辈子都没过完一半,但在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再也不会有那么多勇气和激情了。
因为都给了他。
白南楠瓮声带着些委屈道歉,“对不起,陆凭哥,我压力太大了。”
昏黄的路灯透过树影斑斑驳驳,少女的身体带着暖意一点一点向他侵袭,陆凭喉间微动,心跳似是要和她融为一拍。
他和她并不是真正的兄妹,他和她相差的岁数也称不上长辈。
陆凭意识到,这个举动似乎有些过界。
可听到小姑娘软软的声音,陆凭心里还是下意识卸下了所有防备,难以自控地柔软塌陷。
只是一秒之间,陆凭放在身侧的手顿了顿。妥协般垂下漆黑的眼眸,蕴含克制,极为小心地覆上她的头。
“没怪你。”
☆、第三十章
白南楠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的也快。
晚上洗了个热水澡后,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状态中。
之后的两个月放平了心态,害怕压力太大容易生病,就再也没熬过夜。
高考前一个月,白南楠收到了很多亲人的祝福,她一一回复。看到陆凭的短信时,她忽地从跳下床换了衣服,匆忙给程英说了声就出了门。
陆凭刚洗了澡,开门时胳膊上搭了条白色毛巾,头发一缕一缕还有些湿。他撑着门板,低头看着她,似是经过水汽蒸腾,眼眸和嘴唇都泛着温润的光泽。
“怎么了?”
“我就想过来见见你。”临近考试,白南楠语言有些直白。
夏天的晚风很轻,她穿着绿色的吊带裙,裙摆荡出了几道流畅的褶子。
她圆圆的杏眼打着转,似是在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视线却突然凝住,倏地一阵刺骨的冷悸直直侵入她的心里。
不知什么时候,他右手腕上的毛巾滑下来一截,入眼的是几道显眼的疤痕。那处的皮肤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粗糙丑陋,像是在揭露一段难以回首的历史。
陆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有些怔愣,周身气息瞬间沉了下来。
方才陆凭不小心把咖啡泼在了身上,所以洗澡时间提前了点,夜深并没想到会有人造访。
从浴室出来地匆忙,他也忘了带手表。
陆凭眼眸闪了闪,将右手盖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声音平淡又缓慢,“回去吧,马上要高考了对吗?好好加油。”
这一刻,白南楠鼻子酸了酸,感觉两人的相处回到初见时的样子,他冷漠又疏离,语气如同难以化开的寒冰。
“哦,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白南楠慌忙用手背摸了下,泪腺却十分不分不给面子和她较上劲,越抹越多。
陆凭片刻失声。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微微弯下腰,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拇指摩挲着,指尖瞬间湿润一片,蕴着丝丝温度。
“哭什么?”他嗓子有些喑哑,“很久以前的。”
“哥哥……”你讨厌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从小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优秀。
过得那么风光,那么顺遂,那么招人羡慕。
白南楠喉咙就像堵住了一块棉花,一想到那几条疤痕,想到无数的可能性,眼泪就直直往上涌。
她问不出口。
她知道,陆凭不会告诉她。
—
白南楠希望时间能过的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