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令儿冒昧,请问夫人这手是因为何种缘由伤及根本?”温令儿看着陈氏痛得无力倚靠在刘嬷嬷身侧,心里极为惊疑。
陈氏闻言苦笑了一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叹了口气道:“年少时调皮,寒冬时掉落水里,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便这样了,以前好转了几分,可不知为何随着年纪增长,这病症越发明显,只能以药贴应付了。”
“唉,姐姐因为这旧伤也吃了不少苦,若不是这伤,何至于……”
“不必再说,一切随缘,能嫁给老爷,生下宁宁,已然万幸。”陈氏打断了陈若静的话,她这般在意,并非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生下宁宁后,手伤加剧,用了一年的药,然而却迟迟未曾有孕。
她寻遍名医,最后才知自己用的药膏里有一味麝香,加之她生下宁宁时身子虚,所以以后怕是也不能怀孕了,所以今日听得温令儿能解她忧虑,她这才将人请来。
温令儿听着陈氏这话,约摸也猜出了一个大概,这手伤怕是同陈氏的心病有关了,她正出神,便看到陈若静从怀里取了一个荷包。
“令儿姑娘,可否搭把手?”陈若静打开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副膏药,继而将荷包递给温令儿。
温令儿点了点头,接过荷包时,原本毫无动静的指环闪过一丝光亮,若她没看错,正是黄色。
第15章 交易
温令儿看着手中的荷包,眼底露出几分深意,她抬眼看向脸上皆是关切之意的陈若静,不动声色问道:“这药膏闻着极为清香,不知陈姨从何处买来,我这几日手腕也不甚舒服,不知可否介绍一二?”
陈若静并未察觉出温令儿话中何意,她拿着细长的木勺挖出药膏,细细铺在纱布上,笑着回道:“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药膏,我所嫁的第一任丈夫便是太医,耳濡目染,便也学得一些皮毛,你的手腕若没什么大毛病,只需用些精油推一推便可。”
“原是如此,陈姨真是天资聪颖。”温令儿闻言,装作一副恍然的模样,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荷包,指环覆在指间,隐隐透着光亮,犹如催命符一般。
“这是实话,静儿永远都比我聪明,学东西也是得心应手,若没有她,我这手怕是要废了。”陈氏看着自家妹妹温柔替自己敷药膏的模样,目光柔和,笑意温浅。
几人正说着话,便有个小丫头匆匆跑来,脸上带着笑意,朝着陈氏行了一礼道:“夫人,老爷往这处来了,说给您带了添福楼的水晶肘子呢。”
陈氏闻言,脸上堆满了笑容,眼底露出真切的情意,她点了点应道:“你让刘嬷嬷备好热水,老爷此行风尘仆仆,必定劳累了。”
“姐夫可算回来了,若再不回来,姐姐怕是要得相思病了。”陈若静细细将纱布包扎好,笑着打趣道。
陈氏闻言也不否认,只微微一笑,然而双靥却染了丝丝红晕,瞧着便知她和二老爷之间伉俪情深。
“你可将安神补脑丸带来了?你姐夫在外奔波,我想着等下次给了备几瓶,也好能让他解几分疲劳之意。”
此时陈若静手中微微一顿,眼底的寒意一闪而逝,她抬眼笑道:“自然备好了,我这就去给姐姐取来。”
温令儿将陈若静面部的神态尽收眼底,心里多了几分在意,她看着陈若静离开的背影,想起了方才指环闪过的光亮。
她微微低头,朝着陈氏道:“既然二老爷回来了,那令儿便不打扰了,令儿原本给您备了东西,只是……”
陈氏看着温令儿脸色露出几分为难,不由疑惑道:“怎地?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温令儿朝着周围看了几眼,陈氏心领神会,挥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将坐在一旁玩耍的宁宁带了出去。
她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瞧着温令儿神神叨叨的模样,心里也不由紧了几分。
“只是我给夫人备的东西,不能同其他药膏一块用,不然会加剧病症,反而不利您恢复身子。”温令儿言语极为委婉,她如今也没有证据直接指出陈若静的膏药有毒,只能劝陈氏两选一了。
陈氏看着温令儿小脸紧绷着,面色严肃,心里也悬了几分,连忙道:“说到此处,不知你为我准备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是我在雁城时认识了一个大夫,机缘巧合之下认了他为师父,从他那处得来的药露,我师父说这药露有再生之功效,对无孕的女子最为滋养有效,这东西于我无用,于您却是极为重要的。”温令儿言罢,从怀里将装有红莲露的白瓷瓶取了出来。
她自然是胡言乱扯,不然陈氏如何能信她一个黄毛丫头?而且雁城算是西域到中原的必经之地,稀奇之物应有尽有,所以陈氏不会太过怀疑,不过这的确是好东西。
温令儿缓缓摩挲着瓷瓶,此时瓶壁微微散发出一股温热感,她有些惊诧,看来这莲露的确是好东西,她将盖子打开,一股温和的莲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陈氏自然是闻到了这股令人心安的气息,她看着温令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原本心里的怀疑消了几分,开口道:“这便是你说的药露?瞧着倒像是好东西。”
“这药露三月才能炼出半瓶,而且其中极为费药材,您若真的信我,那便要做好准备,若听信旁人之言,中途反悔,那这药露我可不给您。”温令儿虽然是要赚钱的,但她更想看看这莲露的效果如何,以后卖出去,也能拿捏一个准度。
而且,她也想看看陈若静的药是否真的有毒,她是打算淌入二房的浑水,但前提是能保霍易昱一命,也算是为自己的兄姐积福了。
言罢,她将手中的药露递给陈氏,陈氏接过瓷瓶,看着瓶子里头的浅红的药露,心里转了转,开口道:“常言道,防备之心不可无,你同我原本是毫无交集,如今突然前来,我……”
“夫人请便,只不过这药露您找他人验毒,最好别找陈姨,不然到时候她知道我抢了她生意,可就说不过去了。”温令儿自然理解陈氏的顾虑,换做自己,也会如此。
陈氏闻言心里一顿,总觉得温令儿话里有话,然而细细打量她的神色时,又一切如常,不过温令儿都如此说了,她是商人,自然是要尊重交易规则。
“这药露你出多少钱?我买了。”温令儿既然上门寻她,那她自然不能让她空手而归,如今温令儿在大房的处境艰难,这是众人皆知之事,而且这小妮子行事风格合她胃口。
温令儿闻言眼底染了笑意,眸子亮晶晶地盯着陈氏,果然是爽快人,她眉眼弯弯道:“原本这药露可遇不可求,千金难买,只是如今夫人赏我面子,这药露才有用武之地。”
陈氏被温令儿油嘴滑舌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声,她看着少女灵动的模样,心里的最后一丝轻视也随之而去,“你有话直说便是。”
“我助夫人心想事成,夫人饶他一命,如何?”温令儿既然答应了霍易昱,自然是要说到做到,她这样的同情心在深宅大院中原本是极为多余的,然而一想到自己下落未明的兄姐,她便无法硬着心肠视而不见。
陈氏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然而碍于这瓶药露,她又不好发作,叹了口气道:“你是聪明人,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愚蠢?”
“夫人谬赞,我自小|便愚钝,因有兄姐照护左右方才得以生活,您便当我同情心泛滥罢了,总之我便这样一个要求,全看夫人您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温令儿原本以为陈氏是那等狠毒之人,如今一看,并非如此。
她也是母亲,自然懂得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有多么艰难,不过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陈氏看着少女满脸坚定的模样,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人的面貌,微微叹了口气,心里到底软了几分,低声道:“且看你的药露效果如何,这期间我会让底下人收敛,该给的东西都会给。”
“那我便谢过二夫人了,您且安心,我说到做到,这药露您无须外敷,只需每日三次,以温水送服便可。”温令儿闻言眼睛笑的眯成缝了,虽然是规规矩矩行了礼,然而语气当中的雀跃到底是出卖了她的想法。
她话音刚落,刘嬷嬷便来了,看了未看温令儿,朝着陈氏道:“夫人,老爷已经在屋内等着您了。”
“那令儿便不打扰夫人了,您且记住了,只能用一样。”温令儿朝着陈氏行了一礼,看着陈氏点了点头,继而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