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但我只代为保管,我知道这块宝石对你很重要……我不能占为己有。”
她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她的善解人意,在这冬日,都如暖花一般,芬芳了他木头一样的心。
目光仿佛被她强力地牵引,他见她将红宝石收好,局促地立在一旁,紧抿薄唇。
“三小姐,”须臾,他摸摸鼻梁,“昭云……还未曾对三小姐送的友情荷包表示感谢……”
且说早前,昭云和佟陆陆详细讨论战略,佟陆陆列出的第一步,就是让他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在三姐姐面前,并且创造二人独处的机会。
“这第二步,”佟陆陆捻着莫须有的胡须,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用黑炭于韩澈与春枝钉在墙上的一块白布上大喇喇写下三点,“就是要套话,问清三姐姐对你作何想法,所以你要无意说出‘友情荷包’这四个字,看她怎么回复。”
彼时佟杉姗怔怔然,飞红一片:“不必客气……友情荷包……且也算吧……”
“听重点!”当时的佟陆陆举着一根枝条,敲黑板似的提醒昭云,“如果三姐姐对‘友情荷包’这四个字表现得很勉强,那就是有戏!届时,你就要发挥你的特长,想象自己有尾巴,摇着懵懂地问:‘那……我不将它看作友情荷包,可否?’”
厉害了我的六小姐。
昭云垂眸,再望向佟杉姗时,满面期待:“那……我不将它看作友情荷包,可否?”
佟杉姗微愣,她双手紧握着放于胸前,双颊一抹桃花色,只微不可见地点头:“可。”
闻言,昭云忽欣喜地笑了,好似头顶开满了小花。
这一个除夕之后,佟陆陆在昭云心中的形象,陡然高大了许多。
……
翌日晚,哼着小曲的佟陆陆洗漱完毕,穿上昨日白盏辛指定的明黄色盛装,命春枝给她梳一个差不多的发型,随便插几个簪子就出门了。
这一次,她没有像六月初上殿那样,涂了厚厚一层粉,只是略施粉黛。
但这一次,佟陆陆打出十二分的精神,立志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良好的形象。
当她端着气势,缓缓步入宫宴时,原本正“听一派凤管鸾箫,见一簇翠围珠绕”的众人,均不自觉地投目而观。
这个京城的女纨绔,这个滚过泥巴吃过雪的浪.荡.女子,如今竟盛装雍容,娇俏明艳。
佟陆陆一步一步,走到聚贤殿的尽头,却见两旁都坐满了人。
于是,才美了不到几分钟的静娴郡主立刻垮掉:“怎么回事啊春枝,没我的位子?”
“陛下驾到!!”
众人齐刷刷起身恭敬行礼。
白盏辛今日,竟未穿龙袍,着了一身明黄色的华服。
佟陆陆眼一抽,低头一瞅:好家伙,搞了个情侣装呗。
秀恩爱被雷劈!
“众爱卿平身,今乃元日,万民同情,全程无爵饮罢。”
“谢陛下!”
白盏辛于上座坐下,朝在中间立得笔挺的佟陆陆笑道:“静娴郡主,还不快上来,与朕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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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阳美人
佟陆陆眉毛一抬,狐疑地望向那一脸理所当然的帝王。
一束束火辣辣的眼神从聚贤殿的四面八方而来,聚焦在她头顶,仿佛要把她灼出一个洞。
她故作端庄,轻撩裙子,踏着莲步,于众人审视的目光下,缓缓落座。
二人上半身看似坐得端正,桌下,佟陆陆的小脚不停地寻寻觅觅,但凡触到他就要往死里踩踏。
白盏辛敏锐察觉到她的怒火,轻松一躲,佟陆陆便因太过用力,踩空后往旁边一歪,被他接了个满怀。
“郡主,有什么账,我们回去再算,好么?”他转过头,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天女散花似的给殿下的文武百官撒狗粮。
这粮,不仅得乖乖接住,还得乖乖吞下去。
赶忙坐直,佟陆陆红着脸嘀咕一句:“蹭鼻子上脸!”
且说此次元日春宴,万受瞩目的除了聚贤殿上的二位祖宗,还有一远道而来的稀奇宾客。
自打前东秦灭、大明竖旗,杨定成愤摔虎符而走,中原将领中空后,匈奴人便再也不把大明放在眼里。
明威在位间的足足十二年,十二次春宴,无论他如何诚心地派朝臣使节前往匈奴盛情邀请,均不得单于回应。
匈奴本想趁着大明青黄不接时,养精蓄锐,逮到时机南下,形成大一统的鼎盛局势,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白盏辛。
他率领铁骑迅速横扫中原,三年内便重建后东秦。
匈奴人只能就此作罢,在边境伸长脖子观望。
他们为了探探白盏辛的底,便时不时出兵这里骚扰一下,那里撩.拨一下。
一旦东秦派兵,匈奴人便假模假样打上几回合,随后退兵而走。
后来,白盏辛考虑到东秦刚经历纷飞战火,尚且需要修养,于是派使节前往,诚心求和。
和平协议暂时签订,但匈奴人的骚扰一直连绵不绝。
再后来,杨定成忽然回来了。
这消息传到当时正在北境骚扰东秦不断的匈奴老将耳里,那与杨定成交战过几回的将领猝不及防,不啻被白日雷殛,茫然地在战场上绕了好些圈,忽然扔下手中的兵器,撒腿就跑,惧而西走千余里。
回到匈奴后,他毅然决然丢下象征身份的令牌与符节,向匈奴单于下跪,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当将军了,一门心思就想回家养老。
匈奴单于万俟尔顿听此消息,又见将领如此,难免心有余悸,便趁着此次东秦春宴,派左贤王万俟邪前来一探虚实。
说起来,这万俟邪是万俟尔顿的三皇子,军事上才华过人,是单于的有力候选人,被称为匈奴的“天降神将”。
他少年时期,便怀揣带着匈奴大军一扫西北的彪炳军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战争之子。
但万俟邪的军事生涯的重点,也是在马背上结束的。
当年,他率领大军向北攻克当时的基普罗斯,却被对方的一员勇将拉三石弓射穿了双腿。
故而如今,殿上的万俟邪,只能坐着轮椅,由仆人推着面圣,也行不了跪礼。
“万俟邪,代表万俟尔顿单于,代表匈奴,为陛下献上诚挚的新年祝语,愿东秦河清海晏,昌盛万年。”
来人一头黑发梳至脑后,他身着蓝色长袍,左耳垂坠有一菱形蓝宝石,闪着幽光。
他薄唇轻笑,面容清癯。
“免礼。”白盏辛垂眸探视,二人目光相接,刹那间仿佛有电光火石,雷霆万钧。
“万俟邪,为陛下带来单于的贺礼,还请陛下过目。”
说罢,由仆人拉过轮椅,他静坐于一旁,望向聚贤殿外。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四个匈奴壮汉肩扛一厚实的四方木台,上铺鎏金软垫,缥缈的紫纱间,隐约有一女子入座在内。
白盏辛饶有兴趣地右手撑颚,左手轻轻将身边人握住,柔柔摩挲间,表情却极冷:“这是何物?”
何物?
万俟邪笑回:“此乃匈奴国宝,阳美人是也。”
满座哗然,窃窃私语。
都说中原出美女,水一般柔媚,故而当初奺岚公主的盛名匈奴也早有耳闻。
实则匈奴,也有一闻名天下的美女,名叫阳美人。
据传闻,阳美人之所以叫阳美人,是因为她有太阳逛一样夺目的美貌,仿佛聚集了世间万物的朝气,就连偏爱美色的万俟尔顿单于,都因为她太美,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碰她。
他还将她当国宝一样供奉起来,命她每日清晨于单于宫殿上走一圈,以宣扬国威。
这可是大手笔啊。
单于自己都舍不得碰,如今偏偏将“国宝”拱手让人了?
但现如今,这都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众臣只伸着脑袋,斜着眼睛,用尽一切微姿势微表情,无论如何都要透过那一层层的纱看清美人真容似的。
燕肇祯意味深长地轻抿一口醇酒,余光瞥过万俟邪的脸,不禁笑了。
“既如此,”白盏辛眸中的寒光瞬然射穿那纱帐内的美人,引得她不禁发颤,“就且掀开纱幔,让爱卿们一探阳美人之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