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76)

作者:倾城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萧璟等不来她的回应,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方才的那番话,于他便像是壮士断腕一般,他曾想象过无数次,将心底情意剖出之时,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或许是慌乱无措,抑或是怔然失神,可怎么都没有想过她眼神之中竟是迷惘。

萧璟抚着她的脸颊,重复地问道:“阿若,你信的是不是?”

长宁将他的手慢慢拉下,她仰着头看着萧璟,眼神之中是少时才有的光芒,带着些爱慕之色,“阿若相信萧璟爱她,她也爱萧璟。”

萧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喉结微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长宁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

长宁将头靠在他肩上,半晌才慢慢道:“可我不止是阿若,我是李长宁。阿若可以轻言情爱,李长宁不能。你同萧氏一族断不开联系,我也无法洗去身上李氏皇族的血脉,爱与不爱,对我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萧璟身子僵住,长宁看向地上散乱的礼服,如同大婚那日一般,“即便脱去这君后的服制,有些东西也是抹不去的。”

长宁轻轻离开他的身体,对着殿外道:“来人,送些酒来。”

萧璟握住她的手,“别喝了……”

长宁淡淡一笑,“方才是我劝你,你不听,如今我要喝,你又阻我,我们这算不算当局者迷。”

长宁毕竟是皇帝,她说的话,立政殿的宫人不敢不遵守,玉林送了酒进来,长宁自己将酒杯摆在两人面前,将酒斟满,挥手让人退下。

长宁端起一杯递到萧璟手中,“既然要喝,便喝个痛快,只是只有今晚,明日朕还要早朝。”

她远比自己清醒,萧璟一直都知道。长宁浅浅饮了一口,“今日既要开诚布公,有些话便说个清楚吧。你我成婚五年,相识九年,这么多年的时光,却不曾坦然相待过。我是你的妻主,这些是我之过。”长宁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慢些喝!”萧璟紧张地看着她,长宁却笑了笑,“玉林毕竟跟在你身边多年,这酒并没有什么烈性。”

萧璟也仰头饮尽,他低头看着空杯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长宁连回忆都不曾,“十二岁那年,春猎后从行宫回来,你以报恩之名,送了许多的东西给我,从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

萧璟眸中多了些温情,长宁的疑问却凌厉许多,她语声淡淡,“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长平,要奉我为君主的?”

原来这些才是她在乎的,萧璟缓缓道:“我以为时日还早,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却发现有些事远比想象中艰难。我做不到同长平成婚,我对她没有丝毫情意,甚至还有些厌恶她的强横,莫说是要同枕而眠,即便只有夫妻之名,也让我难以忍受。我曾想过,将一切舍弃,同你道明情意,与你私奔。可天下之大,以母亲的性情,绝不会轻易放我逍遥自在。”

“我也不会同意。”

第68章 反常 萧璟看向她,长宁怅然道:“若是……

萧璟看向她, 长宁怅然道:“若是李氏被灭,我的族人惨死,你要我如何与你长相厮守?你的母亲, 又怎么会容忍我这个李姓余孽活下去?”

“或许是饮鸩止渴吧,我便生出了让你继位的心思, 我当时想, 大婚之后, 或许我便能找出两全之法。”

长宁却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长平当初骂她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假,即便她从不曾有将长平取而代之的心思。

他们谁都没有再饮酒, 话已说开了,就不必再借着酒意,长宁无奈道:“你看到了, 局势根本无法更改, 若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我曾听到你和太后说的话, 你说你对我只是利用。”

萧璟神色一变,急急道:“那些都是我搪塞舅父的话, 我从未曾这么想过。”原来当初说的那些话,她竟听见了,是因为这些,她才开始疏远自己吗?

这样听来倒也合乎常理, 可他们之间太多事了, 萧峥的事,广选之事,他们之间早已经计较不明白。长宁只道:“或许是这样吧。”

萧璟握着酒杯, 手指收紧,他张了张嘴,还是问道:“你真的爱薛迹吗?”

这个问题,长宁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她心中和萧璟之间的情意已成往事,可萧璟却没有,她终究狠不下心来,只是道:“阿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让她一次次破例晋封他,在病中仍旧念着他的名字,萧璟心下了然。他将薛迹出事前的一桩事说给她,“薛迹曾找过我,有人在他殿里驱夏蚊虫蚁的熏香里动了手脚,放了些可致他难以生育的棉籽粉,我查了一圈,查到了阮衡那里。”

长宁闻言怔住,萧璟却道:“你放心,我并非是要挑拨你和阮家,而后来薛迹回了宫中,他也不再提此事,我便将此事按下,今日既要毫无隐瞒,这事我便不该一直留在自己心里。”

长宁点头道:“我记下此事了。”

外面寂静无声,他们二人相对而坐,萧璟看着殿门,淡淡道:“上次我骗了你,你深夜来我宫中问良侍君的事,没错,是我见死不救,可他本就该死,你所不满的,只是觉得我没有这个做主的权力而已。”

“良侍君所作的恶事,难道不是萧家指使吗?”

萧璟无法否认,却也不想将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也是在薛迹去缬芳阁之后,才猜出良侍君就是舅父安插在后宫里的眼线,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我丝毫不知。”

像是怕长宁不信,他苦笑道:“你不必高估我的本事,我与舅父的城府比起来,还差得多,而长平之事上,我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我利用了舅父心里的弱点,他一直都不敢相信长平,他也害怕长平会因为生父的事向他寻仇。”萧璟顿了顿,又轻叹一声,道:“更何况,你既喜欢他,我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

长宁不愿见他这般自苦,“你不必说了,我信。”

萧璟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长宁摇了摇头,“没有了,那你呢,还有什么隐瞒我的吗?”

萧璟想到了那所谓的五年之期,他很想告诉她,他并非不能有子嗣,这些年一直和那些君卿一样,暗中服药,可萧璟最后还是将这些话咽了下去。

长宁从座上起身,萧璟牵住了她的手,“当初你若没有听到我和舅父说的话,没有知道长平之事,没有卫渊清,你会决心和我走下去吗?”

“会。”长宁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即便是一道赴死,她也不会松开萧璟的手。“可是没有那么多假如。”

长宁侧头看着他,“醒了吗?”

萧璟发髻上的一缕发丝垂在他颊边,是啊,该醒了,他轻掀唇角,自嘲一笑,“大梦一场,原来早就错了。”

萧璟松开了手,放长宁离去,而他知道,今日她出了殿门,便不会回头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玉林进了殿来,似乎是怕他喝醉了,可见他眼眸里愈发清明,“殿下,可要奴才送些醒酒汤来?”

“不必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

萧璟低下‖身去,将满地的衣袍捡起,一件件掸去灰尘,轻轻叠起,放在玉林的手中,“下去吧,我想歇着了。”

玉林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去,只见萧璟已经躺在榻上,似乎睡着了。

而长宁仍在立政殿外不远之处,佩兰问道:“陛下可要去甘露殿?”

长宁看着天边冷月,如玉般皎洁,即便再圆再亮,却还是暖不了人心。“我以为将那些心事说出口,便不会觉得沉重不堪,原来只是奢望。”

佩兰不知该说什么,长宁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她心事仍重,此刻只想一个人待着,“回紫宸殿吧,阿迹怕是已经睡下了。”

佩兰点了点头,而被她提及之人,此刻却在福禧堂中。

薛正君自从上次离了宫便病倒了,此后便一直惦记着薛晗的身子,可时日久了,也渐渐想通了,只要薛晗自己心里不觉得苦,这种事也就没那么难熬了。他能和薛芩生儿育女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整日忧愁挂心。

薛晗这次也学得精明了,宫宴之前他还想着,会不会今日父亲也能留下,便提前命小厨房备好了菜,想着若是不成,便让宫人们分食了,也算是两全其美。谁知竟真成了真,薛正君过来之后,他给宫人又分了些赏银,让他们先去歇着,不必一直侍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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