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62)

作者:倾城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陈太医叹了一口气,“宫中这些明争暗斗我不懂,可那些人这般肆无忌惮, 如今竟想到从这驱蚊虫的香料入手, 真正让人防不胜防啊!”

薛迹沉默不语,他在想着近来反常之事和那个最有可能对他动手之人。

陈太医却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思拊许久, 恍然道:“可这香料用时不久,绝不至于此,难道......”

薛迹听懂了他未尽之意,“叔父是说,那避子汤中或许也有蹊跷?”

“但这些话我也只能说说,那避子药毕竟不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就算怀疑,也是无法。”

这些却都指向了一个人,中宫萧璟,他入宫五年不能生育,就连这手中的权柄也分散给了旁人,这避子汤是从立政殿所出,他的嫌疑自然是最大,可薛迹却想反驳,萧璟应不会这么做,可他心底的声音却在道:就连长宁都不敢全然相信萧璟,他如何能?更何况萧璟越是喜欢长宁,对自己越是厌憎。

陈太医见薛迹不说话,“我知道你性子执拗,但叔父还是要劝你一句,那避子汤之事没有证据,绝不可将此事随意泄露出去。若是......”

“叔父也说不出办法吧,若是他们故技重施,我便只能引颈待戮了。可我虽没有争夺子嗣之心,但也不容许他们再害我分毫。”

到了晚间,长宁见薛迹手中攥着什么正出神,直到她站在他身边,他才察觉,长宁见他如受惊的幼鹿一般,笑了笑:“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我?”

薛迹将手中的东西不着痕迹地藏在袖中,他不是想要隐瞒长宁,可有些事他想自己去解决,薛迹轻声道:“方才只是在想,我已经许多时日未去中宫那里请安了,这样于理不合。”

长宁立在他身前,他身量高些,也只有坐着时长宁才会俯视着他,长宁捧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先前我同君后说过,你时常病着,他也体谅你的辛苦,但如今你既然愿意去,那就去吧,也省得你一直闷在殿中。”

薛迹靠在她怀里,长宁轻轻摩挲着他后背上垂落的乌发,明灭的烛光之下,两人身影成双,此时彼时,缱绻平生。

第二日,薛迹刚走进立政殿,便见殿中人都齐齐看了过来,萧璟坐于主位,薛迹目不斜视,同他行礼,“臣侍今日来迟,请君后责罚。”

萧璟神色淡淡,“既然来了,就先坐吧。”

贤君宋子嘲讽地笑了笑:“今日是什么日子,往日闭门不出之人,今日都来了。贵君,你说是吧?”

薛迹这才往座间看去,没想到今日卫渊清也在,他如往日那般,与人无争,即便贤君这般挑衅,也只是道:“来与不来,臣侍心中对殿下的敬意都不会少,倒是劳烦贤君惦记了。”

贤君被噎住,又听萧璟出声道:“七月十一是先帝的忌辰,更是先帝仙逝五年之期,宫中禁礼乐之声,更不可着华服金玉,宫中出行从简,本宫既为中宫,更当为诸位表率。”他说着便将束发的琼枝鎏金冠取下,玉林连忙将那金冠接过,仔细收好,而后以银簪饰之。

后宫中人不敢不遵从,也取了发冠,贤君更是道:“臣侍也有个提议,各位既是陛下的亲眷,那也理应为陛下做些什么,以彰显孝道,不如抄写佛经,为先帝在天之灵祈福。”

谁都看得出贤君不过是借此机会显示自己贤能罢了,可即便不愿让他得逞,有孝道这大山压着,他们也无可奈何,果然听萧璟夸赞了贤君几句,贤君笑嘻嘻道:“为殿下解忧,是臣侍分内之事。”

萧璟又嘱咐了几句,道:“前些日子贵太卿病重,恰好又值先帝忌辰,太后想亲去帝陵祭祀,到时候我等怕是要一同前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要心中有数,绝不可失了礼仪。”

后宫君卿应声道:“诺。”

萧璟起身道:“都回去吧,若有其他事要交代,本宫会再传召诸位过来。”

薛迹却突然道:“臣侍另有一事要单独呈报君后。”

萧璟脚步一滞,他回身看着薛迹,而后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卫渊清从薛迹身边走过,听见薛迹同他人道:“也请安卿留步。”他手指轻拳,神色不变地出了殿门。

回了清凉殿之后,瑞祥见卫渊清心事重重,忙问道:“主子在想什么?”

卫渊清坐了下来,道:“今日薛迹也来了立政殿。”

瑞祥不疑有他,道:“陛下即便再宠他,中宫的颜面也是要给的。或许他也和主子一样,太久不过去请安,总是不妥。”

可卫渊清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过去,阮衡贪心太重,竟敢同长宁下药,差点把他自己折了进去。他没有太多可信任之人,那些事总要他出面来谋划。“可薛迹却让安卿也留下,又怎能不让我心生警惕。”

瑞祥立刻明白过来,“主子是担心那件事被发现吗?”

卫渊清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点,“那件事与本宫无关,即便被发现了,也是阮衡一人承担。可让我不解的是,若是薛迹真的发现了那香料的事,他方才为何不在大殿之中明言,于所有人面前揭穿此事不是更好。但若说他毫不知情,又怎么会单独提及安卿呢?”

“既然扯不到咱们头上,主子就不要多想了。”

卫渊清摇了摇头,他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些什么,“那香料分到宫中不过才几日,目前那些用量绝不会损身,难道他是发现了另外的什么事,要同萧璟做个交易?”卫渊清这么想着,觉得方才那些想不通的事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交易,他有什么交易可做?”

卫渊清沉声道:“我之所以想借用那香料,是因为旁的招数皆行不通。但萧璟却不同,他可以明着害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从避子汤下手,到时候这避子汤毫无罪证,但那香料却易留把柄。”卫渊清想到这里,心头一紧,“我竟然险些为他人做了嫁衣,到底是棋差一着!”

而另一边立政殿中,薛迹说了那香料之事,萧璟神情微怔,而后让人将那香料呈上来,又命玉林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

当值的许太医验看过之后,如实道:“这香料中确实有棉籽碎末等物,可这里面用量不多,但若是用上两三个月,这药在体内积聚,便会使男子难育。”

薛迹拱手道:“臣侍绝无虚言,若是如许太医所说,用上两三个月,那不正是那幕后之人算准了这夏日难离此物,其用心可见一斑,请君后明察。”

安卿脸色不佳,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听萧璟同他问道:“本宫将这些事交给了安卿你,安卿可以自己来辨认一番,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派人送去的?”

安卿连忙辩道:“殿下,臣侍绝无害人之心,这些香料臣侍为各宫都准备了,其余卿侍皆是由宫人来领,而臣侍当时只想着中宫贵重,贵君贤君身处高位,而荣卿圣眷正隆,还是亲自送到宫中更为妥当,这才让人送过去。”

萧璟淡淡道:“安卿行事最是谨慎,本宫这才将许多宫中事务交给他。”

薛迹道:“臣侍并无质疑安卿之意,但这香料中被人动了手脚是真。这棉籽和七叶一枝花于太医院中是常见之物,但在宫里却不是,臣侍请君后严查,近日有何人曾接触过这些东西,宫人外出采买,回宫之后也会登记在册,总会有蛛丝马迹的,不是吗?”

安卿擦了擦额上的汗,萧璟道:“荣卿所言之事,本宫自会让人去详查。另外,玉林随许太医一同去安卿宫中搜查,也好还安卿一个清白。”

安卿忙道:“臣侍自当配合。”

等到殿中只剩薛迹和他两个人时,薛迹却忽地道:“殿下,方才安卿在,臣侍有些话不便直言,现在容臣侍说一句逾越的话,那香料还不至于让臣侍身体有恙,可臣侍每月都要服立政殿送来的避子汤,不知殿下作何想?”

萧璟眯起眼眸,“你放肆!”

“臣侍不敢,但有些事殿下不会不知吧。”

萧璟沉下脸来,“你以为本宫若是想对你动手,还会让你来质问吗?”可他话音刚落,却又想到那日舅父曾说的话,舅父说要给薛迹一些教训,难道这些也是舅父所为?

薛迹道:“今日之事,臣侍无心让陛下得知,也请君后三缄其口,君后想要的权势和地位,臣侍不会去篡夺,但臣侍仅有的那些,也绝不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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