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爷喜怒不定的性子仿佛能随时随地的了结了她,腰间禁锢的力道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身上,亦如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断然不是好说话的主。
挽月抱膝蜷在了地上,小巧的下颚抵在膝上,看着外头微风拂过的细枝,摇曳不停,像极了她今后在顾府飘零不定的生活,亦步亦趋,稍有不慎便是拖累家人,拖累徐嬷嬷,更甚至拖累莲心的罪魁祸首。
从未有过的疲乏和心累涌入她的心头,这一次她躲过了,那下一次呢?
只要她还在这顾府一日,她便犹如脚踩在刀刃上,除了谨小慎微似乎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正想的出神,连脚步声愈来愈近也没发觉。
“五爷叫我来传个话,你收拾好后立刻去书房。”
挽月缓缓抬头,只见瑾梅不再像从前客套相迎,连着眼神都充满了探究和不屑。
她慢慢起身,却因为长时间的蜷缩,一时腿麻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瑾梅冷笑的看着她,“你这副娇弱的样子不如待会在五爷面前表露,在我这可讨不到半点的好处。”
方才她在前院忙着,大老远便听见旁人在议论,说什么五爷的轿辇竟没入清晖堂,反倒是去了后院侍女住的覃房,这破天荒头一遭的奇事在顾府不一会便传开了,她以为是五爷瞧上了哪个颇有姿色的丫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丑丫头。
平日里她瞧着这丫头还算中规中矩,没想到竟也是个不入流的下|贱胚子,专想着一步登天,仗着自己在书房平日里见主子爷的次数多,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当真是恶心至极。
她又将人上下打量了几眼,说出的话也愈发难听,“可快些,莫不是还要主子爷等着你不成?你当你是容姨娘,主子爷会娇惯着不成?”
“瑾梅姐姐,我既不是主子爷也不是这府里的姨娘,娇惯这样的事更是轮不到我,还请你说话明白些,不然平白添了许多误会。”
瑾梅被堵得哑口无言,顿时气急,“嘴皮子厉害又如何,惹恼了主子爷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话罢扭着腰肢得意的离开了覃房。
阴沉沉的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滴答滴答”的落在青石上。
挽月匆匆的换下被河水浸湿的衣衫,收拾妥当后赶紧朝着书房去。
书房门前,苍何一如往常面色寒冰的守在廊下,见挽月缓缓而至的身影,目送着她进了屋里头。
顾揽风此刻正半卧在雕花红木的贵妃榻上,明明知道她来了,却未曾言语。
如今初春已来,书房里的暖炭早早便停了,今日却破天荒的再次供起了炭盆,暖炭烧热的“窸窸窣窣”声时不时响起。
她偷偷看了眼四周,佳菁还未回来,眼下这偌大的书房只有她和这位爷俩人。
尴尬的气息在四周蔓延开来,她犹犹豫豫的脚尖伸伸缩缩了好几下,虽动作不明显也并未发出任何的响动,却还是难逃榻上那位的“法眼”。
“爷瞧着那地砖怕是要被磨的不成样子了。”打趣的话自他的薄唇溢出,调侃意味十足,也羞的不远处的小丫头赶紧挪了地方。
“奴婢想起主子爷今日不是要找一匣子吗,奴婢这就去找。”她语调轻快,不给榻上的人插话的机会,灵巧的身影一溜烟便挪至了书架前,开始细细的找寻起来。
挽月看着眼前的一排排整齐的书籍,轻柔的拍了拍胸口处,吐出一口气。
幸亏她聪明,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免了她尴尬的境地。
眼前的书架隔层,除了最上面的高处两层,其余的她记得已经仔细的查找过了,看来匣子极有可能就在上面。
她也无暇顾及身后人诧异的目光,“蹬蹬蹬”拖来放在书架右侧的木梯,没有丝毫扭捏,胆子大的一个人向上爬去寻找。
这书架平日里都是佳菁负责打扫,想来最近有些躲懒,顶层上面落上了一层灰,她一时不查拿起一本书又放下,呛鼻的尘灰扑面而来,她赶紧摆手想要拂去这呛人的尘灰。
因大力摆动的原因,本就无人牵制的木梯开始摇晃起来,挽月吓的不轻,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
“啊……”
她整个人直直的向后仰去,什么害怕什么端庄持重她全然不顾了,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命!
“主子爷……救我!”
第16章 撇清关系 她清晰的听见男人接住她……
她清晰的听见男人接住她之后溢出的闷哼声,她自诩身量纤纤,没想到竟有朝一日第一次痛恨自己平日里为何不少吃些。若是主子爷因为救她而受了伤,那她的可不就只是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顾揽风稳稳当当的接住这娇小的身躯,只因是高处跌落,若不是他从小习武只怕这小丫头今日摔的够呛。
女儿家娇软的身体就这样被他牢牢的抱在怀中,低眸看了眼怀里的小丫头,吓的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眸,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乖巧如猫般紧紧揪着他心口前的衣襟。
这副怕死的模样和她今日装晕时的机灵样判若两人,他也不知是为何,陡然间竟生了逗弄之心。
他故意将手松泛了些许,怀中的人感知到了危险,莹白的小手使了劲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害怕的直摇头,“别别别,我要掉下去了……”
他强忍住笑意,沉声道:“你倒是睁眼看看,爷这上好的衣服莫不是你喜欢?”
挽月闻言,缓缓睁开眼,却见自己极大胆的揪着这位爷的衣裳,且这华贵的布料已出现细微的褶皱。
她登时缓过神来,“噌”的一下挣脱开怀抱,跳到地上,赶紧低头认错,“主……主子爷,奴婢不是有心的。”
她溜的倒是快,徒留他还保持着方才抱着她的姿势,幸亏小丫头正低头认错,没看见他此刻稍显尴尬的样子,哪里是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顾五爷,分明像个轻薄人家姑娘未遂的傻小子。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无事的拍了拍衣袖,“爷瞧着你今日就没做对过事,先是在府外……”责备的话还未说完,耳边便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顾揽风生平第一次的无奈居然是因为一个小丫头,他重话都没说,这丫头居然委屈极了,当真是叫他觉得古人常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言当真不虚。
“你哭什么?”
小丫头抽泣的哽咽道:“奴婢觉得主子爷定是要狠狠责罚奴婢了……所以提前哭哭。”
顾揽风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这倒打一耙的功夫今日可是让他开了眼,现下他倒成了多说是错,责备是错,不开明的主子了?
挽月只听到眼前的人一声长长的叹气,她以为主子爷会不计较了,没想到他迈步重新走回贵妃榻前,脱下因她褶皱的长衫,静静的看着她。
突如其来的脱衣服,吓的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此刻她忘记了自己这副鬼样子又有几个男子能瞧的上,防狼似的看着榻上的主子爷,晶亮的眸子还挂着未干的泪水,模样别提有多滑稽。
聪明如他,看着不远处的小丫头一举一动,他便猜到了几分,将长衫随意的丢在榻旁的脚凳上,俊逸的五官平添了些许的柔和,单手支在榻上,狭长的眼尾魅惑的微微挑起,“你莫不是有什么过多的想法?爷只是站的累了,你继续哭吧。”
她瞪大了双眸盯着榻上的人,虽说主子爷相貌俊朗,平日里也甚少苛责下人,可怎么到了她这,俨然换了一人?让她继续哭,他卧在那观赏吗?这就是矜贵人特殊的癖好吗?
她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央求的看着他,“奴婢方才哭,一来觉得自己弄脏了主子爷的衣服,二来尘灰入了眼实在是难受的紧,这才在主子爷面前失了分寸。”
她言辞恳切,若是旁人听了自然是说不出二话来,可偏偏顾揽风没旁的兴趣,这逗弄人的本事可是信手拈来。
他了解的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她的话,“原来是这样,那方才你又说爷定是要狠狠责罚你,又是何出此言?”
挽月艰难的咽了咽嗓子,这人难缠的功夫真是比起她的幼弟轩儿不相上下,可后者不听话她还能撸起袖子揍一顿,这前者吩咐旁人撸起袖子揍她一顿的可能性更大。
“那是奴婢方才被吓到了,一时口误才说出了放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