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基础的防止作弊的手段,如果前面的考试没有作弊,也用不着打小抄。
更高级的作弊手段,就是提前收买考官、阅卷人,约定好暗号,到时候只要试卷上出现某几个字,就可以被选中。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从考官那里买到试题,提前做出答案,背诵下来,拿一个好分数。
搜完身后的学子陆续过来,他们不知道韩风雨的身份,只知道后面那个穿飞鱼服的不好惹,前面红衣服的神秘男人就更惹不起了。低着头不敢与韩风雨对视,迈着小步子快速到里面去。
突然前面搜身的那里吵闹起来,沈学林往那边一看:“是李寻欢。”
韩风雨站起来,咳嗽两声准备看看,沈学林跟在他身后一起。
李寻欢带着食盒和药过来,盒子里是一些干粮,还有玉枫给的点心。到了考场里,拿一支小壶,点火烧水,用热水泡开干粮就可以吃。
一场考试要考三天,其他东西容易坏,大部分学生都是这样做的。
李寻欢没想到,搜身的衙役竟然把玉枫给的点心和止咳药扣下了,他们明明已经检查过东西没问题,偏偏说这两样可以作弊。
“点心我可以不要,但是这药还请您给我吧。”李寻欢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说,“在下身体不太好,又感染风寒,咳嗽地厉害,若是没有药,影响到在下自己倒也无妨,只怕会打扰到其他同窗。”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衙役说,“东西留下,还不快进去。”
李寻欢颇感无奈,没有再与他们争论,正要进入考场,突然听到有人说:“怎么回事?”
这声音非常耳熟,李寻欢转头一瞧,就看到带着面具的靖王,还有那位锦衣卫百户慢慢走过来,开口说话的,正是沈学林。
衙役认得沈学林,更认得他身上那身飞鱼服,当下转变了态度,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声音都放软了,“启禀大人,这个人要带盒子进去,被小的阻止了。”
沈学林看到靖王的视线放在食盒上,温声询问:“检查过了吗?”
他和底下的人打过交道,这些衙役心里的弯弯绕绕,一眼就能看明白。
这盒子很明显是合芳斋的,结合靖王的动作,想来应该是殿下亲自送给李寻欢的。
合芳斋的点心,一般人买不到。靖王送人东西,也大概不会只送点心,怕是还有其他贵重的物品。衙役们打着作弊的名号把东西扣下,考完试李寻欢就别想再拿回来。
衙役说:“查过了,确实容易装东西,还放了一个瓶子,里面还有药丸。卑职以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让他带进考场的好。”
韩风雨打开盒子,当着一众衙役的面,把东西点了一下,又将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后扣好,交给了李寻欢,朝他摆了摆手。
沈学林说:“你进去吧。”
李寻欢:“多谢。”
接着韩风雨就转身而去,慢了李寻欢半步,坐回椅子上,为了避嫌,整个过程没有和李寻欢有任何交流。
沈学林面上带笑,眼中阴沉,对衙役说:“靖王殿下亲自守在这里,你还敢中饱私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衙役腿上一软,“噗通”跪在地上,“靖、靖王殿下?!”
沈学林没有跟他多说的意思,迈腿往韩风雨那边走。
衙役看着他远去,面如土色,低声喃喃,“完了……我完了……”
穆绍躲在后面,本来想看李寻欢笑话,没想到竟看到了靖王亲自过来解围,今日在街上遇到的沈百户也在这里!
他的慌张程度不比衙役差,苍白着脸,去小屋里搜完身,带着自己的东西往考场走。
突然间,穆绍心中闪过一些画面。
昨日见到靖王的时候,靖王在喝茶,手上拿着的茶杯,边沿处正是鎏金梅花,而李寻欢食盒里装的药瓶,上面也是鎏金梅花。
穆绍的眼界不差,自然看得出来,这两种都是官窑烧制的。
难道说……李寻欢是靖王的人……
穆绍回忆起往日自己对待李寻欢的态度,再想到方才沈百户说那个衙役,竟敢当着靖王的面中饱私囊……还有靖王拒绝收下他的礼物,应该真的是铁面无私,清廉公正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不由冒了一身冷汗,快要进门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红衣男人,正巧对上他面具后冷凝的双眸。
穆绍宛若被厉鬼凝视,连腿脚都不停使唤了,体温也渐渐升高。
等他来到考场,进入自己的房间时,却发现李寻欢就在他的隔壁,恐惧顿时飙升,精神恍惚,脸色苍白,一直冒着冷汗,连笔都险些拿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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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韩风雨对沈学林说:“穆绍看起来确实病得很重。”
沈学林微笑不语。
靖王不懂普通人对王权的敬畏,他却是明白的。
穆绍刚才在街上还是好好的,之所以脸色这么难看,应该是被靖王吓的。
韩风雨又说:“让人关注着他点,别出事。”
沈学林:“是。”
其他考生陆续过来,步建白也在其中。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步建白和韩风雨的关系,不好相认,两个人连视线接触都没有,与陌生人无异,擦肩而过。
考试开始后,韩风雨就没继续守在这里。
他回去换了身衣服,回到自己的小院。
自从陆小凤回来之后,韩风雨就再也没见过顾惜朝,算起来也有两天了,不知道顾惜朝有没有担心他。
韩风雨推门而入,秃毛狗警觉地竖起耳朵,看清来人后,又趴了回去。
秃毛狗这段日子养的不错,几天没关注它,身上的毛竟也长得差不多,看起来就是只普通的小黄狗了。
韩风雨过去撸了一下狗子,听到屋门打开,接着顾惜朝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出:“你回来了。”
韩风雨转头,朝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几日辛苦了,”因为沈学林和万春楼那边打过招呼,顾惜朝就算找过去,也可以得到正当的理由,他并未疑惑韩风雨去了哪里,只是关切地看着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韩风雨站起来,朝他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顾惜朝明白,过分的关注会让人觉得不自在,他没有再问韩风雨的身体情况,“这几天陆小凤一直没有来过,他走了吗?”
韩风雨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陆小凤去了金国,但是“玉枫”不知道。
走到屋里,纸笔仍放在原来的位置,他往砚台里添了些水,磨出一点墨,写道:今日会试开始,你没有去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顾惜朝说,“每次都如此,没有什么新奇的。与其去那边凑热闹,倒不如在家里来得清闲。”
家?
韩风雨都没把这里当成家,顾惜朝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归属感吗?
说起来,韩风雨以前只觉得苏州的府邸是家,后来父亲逝世,熊弟弟做了皇帝,母亲也去了皇宫,韩风雨搬到京城。他也没觉得京城的府邸是家,相对而言,还是对皇宫更有归属感。
只是在宫里待久了会挨骂,而且皇宫里确实很无聊,否则熊弟弟也不会整天想着往宫外跑。
算起来,还是这个小破院子舒服些。
顾惜朝看到韩风雨有些走神,以为他想起了之前的事。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玉枫足够亲密,可以敞开心扉,而且他对玉枫以往的经历很好奇,“明明只有两天不见,我却觉得隔了很久。这莫非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韩风雨也有这种感觉,赞同地笑着点头。
顾惜朝说:“你刚才想起了什么?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韩风雨的微笑一滞。
他想到了自己名下的两座王府,王爷爸爸,太妃妈妈,还有皇帝弟弟,这些东西怎么跟顾惜朝说?
不对,顾惜朝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顾惜朝缓缓道:“你在想念亲人吗?”
韩风雨点头。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兄弟,直到遇到了老师,教我武艺,也教我识文断字,这才懂了些道理。”顾惜朝神色温柔,“第一次遇到你那天,是我的老师离开的第三天。我很不习惯,总想过去看一眼,看他是否还在那里。”
韩风雨震惊。
他一直以为那个小院子里是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顾惜朝是在那边打杂的,没想到他竟然是在那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