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利开到别墅区,傍晚的光亮已然散尽,浓稠的夜色铺满整片天空,保安亭的路灯亮着,被雨浇得有些惨淡。
“哎哟,麻烦哦。”
车被拦着,司机降下车窗,保安亭的门被拉开,保安撑开黑色自动伞走到车边。
“出租车进房区需要做登记。”保安向里面看,想透过未降下的后窗玻璃看清里面坐的是谁。
“麻烦麻烦。”司机怪叫一声,用方言跟后座的牧周说:“要不你走一截?”
牧周抖抖伞,降下车窗,脸刚凑近窗口就被飘来的雨扑了满面。
保安赶紧走到窗口前,用巨大的黑色伞面遮挡住风雨。
司机见状,不太爽利地翻了个白眼。
牧周探出头,问:“签字就可以了吗?”
“需要跟别墅户主打电话确认。”
“那算了,我走过去。”
牧周抓起脚垫上的雨伞开门,进进出出,保安认得每一个住户的脸,他确实牧周是区内的熟脸,态度更好。
“不着急可以再等一会儿,还有五分钟替班,换班时间我可以开观光车送您进去。”
牧周考虑几秒,点了点头,手机扫码把钱付了,看着多出来的二十块钱,司机的脸色好了一些,把车窗合上开车离去,牧周撑开伞从保安的伞面下钻出,站在保安亭外消磨时间。
事实上他并没有等多久,因为替班的人早到了两分钟,坐上观光车进园区,牧周又开始激动。
按照正常情况,牧周得上课,一直缠着晏方声聊天一定会被他看出不对来,于是上车后没多久他就主动切断话题,寂寞地把电视剧看完了一集半,回味儿的时候又觉得不寂寞,他幻想晏方声和他同一频道,看相同的电视,在同步的剧集,一致的时间。
当幻想太美好,往往比现实更杀人。
观光车比脚程可快太多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保安就将他稳当当地送到别墅大门,道了句谢,牧周下车撑开伞。
排水系统做得很好,即使这样牧周的裤腿还是湿了,是被啪嗒直落的水溅湿的。
停在外层大门前站定片刻,牧周一狠心,伸手按了密码。
晏方声新开了一瓶酒,是郑昶前年送他的生日礼,醒酒的时候觉得魔怔了,伴着一个烂到不能再烂的烂片儿,居然有闲情逸致品酒。
其实是想换剧的,毕竟晏方声没那么多闲时贡献给无聊的东西,可最近他确实闲,加上牧周说剧里人物的扮相挺有意思,于是晏方声便研究了一会儿,主要研究的方向是:究竟男主的猪耳朵有意思还是女主的四色眼影有意思。
看完了两集,研究颇有成效,得出的结论是——都没意思。
“嗷!——汪!”
正待晏方声看着酒面儿发愣,匍匐的闹闹一激灵兴奋起来,尾巴摇得乱飞,它跑到晏方声面前拱了拱他的腿。
“做什么?”晏方声食指中指相并,往闹闹的下巴上挠了两下。
“汪!”
“要吃东西?”晏方声摸不准这狗的脾性。
“给你开一个。”操纵轮椅,晏方声走到闹闹专属的零食柜前,匍一拉开门,闹闹又窜了。
这次它往门口窜,一边窜一边拱着身子用前爪挠地毯。
不知道它突然发什么疯,晏方声思考雨天坐轮椅遛狗的可能性,思考完以后觉得自己疯了,谁溜谁啊。
闹闹疯起来阿姨有时候都拽不住,招一个遛狗员的事得提上日程。
拿着给闹闹的罐头,晏方声移动到门边,单指抠开罐头,门外一声响。
有人?
晏方声皱眉。
他伸手拧开门把,门骤然拉开,门外正在输入密码的牧周登时被吓了一激灵,往后退了一大步。
两人撞上面时都呆了,唯一一个活跃分子是晏方声脚底下的闹闹,门刚一敞开它就从缝儿里挤出去,殷勤地绕着牧周转了三圈。
非常正式的欢迎仪式。
没等晏方声出口盘问,牧周先发制人,他缓过神后立刻即兴表演。
“当当当!大变活人!”
语气和表情,不知道哪个没跟上,或者俱是各表演各的,牧周猜测看起来肯定很滑稽,他“当”完自个儿都沉默了,抱怨基因里实在没什么戏剧天赋。
还不如刚看的猪头男主,好歹人是科班出身。
久久,晏方声“嗯”了一声。
目光持续停留在牧周脸上,看见他尴尬地舔了舔唇,被门前的自动灯反出一抹高光。
很亮很润。
在牧周越发尴尬手足无措时,晏方声突然抬手鼓了鼓掌,拍手的声音在纷杂的风雨声中格外清晰。
他拍了三下,说:“变得很好。”
牧周闻言一怔,而后迅速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他风尘仆仆携来一身疲累,当下又觉得再跑两个来回也值得。
作者有话说:
说更咱就更,理了大纲以后写得好顺手
ps:船儿真是个痴汉啊痴汉
第59章 可以让我赢吗
牧周将伞撑开丢在门外,换了棉拖进房,雀跃的心思在入室五分钟后缓速平和。
晏方声还是将罐头开了,闹闹一顿折腾后白得了一个肉罐头,吃得特嗨。
把落地窗的余缝关上,房内密闭,隔音良好,周遭响动没有了进入的途径,客厅恢复寂然。
晏方声将罐头的铝盖丢进垃圾桶,从桌上扯了张纸擦手。
牧周坐在沙发上,无意间看到晏方声暂停的电脑界面。
还真没换过。
四舍五入就等于幻觉成真。
“请假了吗?”
“请了。”牧周从兜里摸出假条。
摊开递给晏方声时,牧周看见假条底下写的一串号码。
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晏方声接了个空。
“我先给老师打个电话。”
“嗯。”晏方声收回手。
牧周起身去拨号码,他站在窗边背对着晏方声,拨通以后聊了几句,确认完情况后牧周将电话挂断,结果紧接着,另一通电话就无缝连接打进他的手机。
这回接通后牧周要放松些,听语气应该是在跟朋友打,他说自己临时有事,一本正经解释不是失踪了,也没有被拐卖不能去上课。
晏方声听得好笑,淡淡掠起唇角,将醒发的酒倒进杯中。
好歹解释清楚,牧周挂了电话,晏方声喝了两口将酒杯放下,牧周拘谨地挨着他坐下。
“假请到明天的?”
“对。”牧周道:“多了请不了,得家长同意。”
晏方声晃动酒杯,液体在杯壁顺势流动,牧周清清嗓子,问:“哥,我能喝吗?”
“想喝?”晏方声问。
“嗯。”
“去拿个杯子。”
牧周立刻起身,拿杯子的速度很迅捷,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蹲在茶几边等酒。
“喝多少?”
“跟你杯子里一样多。”
晏方声看了眼,小半杯。
他操着容器提牧周倒酒,牧周盯着液体下落在两个杯子里的平线。
“盯这么紧做什么,怕我给你缺斤少两?”晏方声笑问。
搁在以往牧周肯定摇摇头矢口否认,抬头一见晏方声的笑容愣是一转口风。
“嗯。”他伸出手指去比,两人挨得近了,牧周语气都控制不住变亲昵,“还差一点儿。”
晏方声又往他杯里倒了些。
“现在呢?”酒器悬在半空,晏方声等牧周比量。
“刚好。”
“酒鬼。”晏方声将酒器放下,牧周端起杯子,手腕被晏方声弹指轻打拍开。
“姿势错了。”
晏方声做了个示范,牧周学着,跟他一起掂杯。
假模假样摇了几个来回,牧周轻轻举杯与晏方声碰了一下,一声脆响,牧周道:“干杯——”
晃得幅度大了些,酒液差点飞溅出去。
“干杯。”
晏方声抿了小口回味,再看牧周,发现他狼吞了一大半。
一口毕,杯里就没剩下多少。
“好喝吗?”
牧周看着杯中浓郁的酒液,拧着眉头摇了摇头。
喝完嘴里泛苦。
“不要喝得太着急。”
牧周再度尝试了一下,依旧觉得不好入口,遂放下酒杯不愿意再碰了。
把酒放下,他终于想起回来的正事没干。
“要热敷吗哥?”
牧周蹲着没起,手肘撑在小桌面儿上,他分外专注地扫视晏方声。
视频里呈现的样子并未失真太多,晏方声嘴唇还是发白的,唇中红润些,牧周怀疑是被葡萄酒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