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一眼,宗辞正在给姑姑放水,她多看了他一眼,觉得可能不是自己黑了,而是宗辞自己太白了才觉得别人黑。
哼,我白着呢。她心中如此回道,窝进沙发打开电视,刚好《西游记后传》开播,我欲成仙快乐齐天的主题曲响起的时候,她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电视里能打的唐僧,阴险的沙和尚还有孙悟空的反复打戏。
‘俺孙悟空身为佛门弟子,正该有匡扶正义之心。’
‘孙悟空,你太不自量力,凭你萤虫之光,能照得清世间所有不平之事吗?’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凡人尚且能够做到,难道我们这些佛圣菩萨连凡人也不如吗?我来问你们两个,如果所有佛门众圣都独享清静独善其身任由恶势横行,那会是什么结果?’
“然然,站着看电视不累吗?不要离那么近,对眼睛不好。”许月明见她杵在电视机旁边不动,出言提醒。
被唤醒的许知然后退两步坐下紧盯着屏幕,眨了眨眼睛,这是自己的白月光啊。这部剧回答了自己幼时的长久疑问,孙悟空成为斗战胜佛之后会怎么样?也满足了自己关于神话的一切想象。
这部日后自己刷了不下十遍的剧此刻却新鲜出炉,正在播放第一集 ,等它放完就会招到一批骂名,说它曲解原著特效重复打入了烂片系列,可还是8090的童年记忆,哪怕自己这个00后也会将它视为宝藏。
思绪翻涌之中,她又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她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她清醒,她低声问,“小助手,你在不在?如果你要我接回2020年,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猛地消失,会让我家人担心的。”
依旧没有回复。
她认真坐在沙发上,仔细又茫然得看着《西游记后传》。
第63章 爷爷好了 我怕家人离我而去
又休养一月, 许建设已经拆了石膏,摆脱了轮椅,可以自己独立走路了, 但仍需要静养三月。
坐不住的他开始慢慢地扩大自己的散步圈,从楼下到绕小区走一圈, 再远一点到公园, 许月明每次说不过她, 就派许知然上去跟着他。
有了孙女的陪护,许建设也不再乱跑, 每天固定路线和时间在附近溜达。
“爷爷, 每天都走同样的路, 我们明天换一条路线吧,我不会告诉哥哥姐姐的,要是他们来查岗,我们就把他们甩开。”陪着走了一周后,许知然看爷爷总是心不在焉怕他无聊, 提出建议。
“好。那爷爷明天带你换条路线走。”
第二天,爷孙两定点出门,先在公园绕了一圈然后从后门溜出坐上公交车来到了城北区的渭北市场, 下车后, 许建设带着许知然穿过渭北市场绕到南阳路上的一个家属院里,上了二楼, 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建设啊,来,屋里坐。”开门的是一个身板挺直头发花白带眼镜的爷爷,迎着二人进门后看见许建设身后的许知然,他扶了扶眼镜, “这是你家哪个亲戚啊,长得和你家小子有点像。”
“这是我孙女,然然。”许建设把许知然拉过来介绍,“她可比我儿子省心多了,然然,叫张爷爷。”
“张爷爷好。”
“然然好。”来人递给一块糖果,“看着和我孙女差不多大,还是你运气好,白得一孙女。”
“是我运气好。”许建设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门吧,然然,扶着你张爷爷。”
“不用,我快要恢复了,我带上护目镜就行。”张爷爷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幅眼睛带上,领着二人出了门。
出门后,三人坐上车去了城西区芝麻胡同,一下车就听到哀乐四起,二胡混着唢呐震得人耳鸣心疼,许知然忍着不耐仔细扶着爷爷看着张爷爷。
“然然,你去逛逛街,待会我来接你。”许建设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塞给她,“这个广场上有很多衣服店和小吃店,你去转转吧。”
上次听王奶奶说芝麻胡同这边在修路,很不好走。爷爷现在腿脚不便,张爷爷又带着护目镜,怕出什么意外的许知然并不接钱:“爷爷,我不想去玩,我就想跟着你嘛。” 怕他不同意,她故意撒娇,“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嘛,我想一起去吃席嘛。”
“那就让然然跟着一起吧,虽然吵了点但总比放在这强。”在许建设纠结之际,张爷爷做了主。
“是,团长。”
得到了首肯后,许知然跟着爷爷到了一处院落。未走近就看到丧幡迎风飒飒,夹杂着低咽哭声在风中飘荡。
“团长,小许,你们来了。”有人上前迎接,带着人进入大厅,入目是一片白,是灵堂。许知然跟在后面扶着张爷爷上前祭拜上香,然后是爷爷。
香上完,大家入座归位静听讣告,从悼词中听出亡者是位转业军人,患癌离世,留下一儿一女两孙……
许知然听得很烦躁,这是她第二次参加葬礼,她不喜欢。她把头埋下去,搓揉着衣服下摆,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更觉更不是滋味,她往爷爷身边挪了一下。
背上一重,一只宽厚的手抚着自己僵硬的背脊,然后是低沉的声音,“别怕,马上就好。”
爷爷,我不怕。我只是不喜欢这个气氛,会让我想到……她闭上眼睛,清除杂念,眼下,爷爷在身边!那为什么爷爷不能一直在身边!?没能静心成功的她倏然睁眼,眼含愤懑,直接拉着爷爷的袖口。
被拉住袖口的许建设惊觉有异扭过头来看她,却见她无助地抓着自己,目光悲凉,他忙起身带着她离开大厅。
“是爷爷不好,把你带来这种地方。”一出门许建设就开口道歉,“我先带你回家吧。”
被室外的新鲜空气治愈的许知然回过神来,连忙拒绝:“不用的爷爷,马上也快完了,我刚才只是觉得有点闷。”
爷爷很喜欢和战友重聚这个许知然是知道的,刚才坐在旁边的人里,她就见过好几个。
“那我们就在这外面坐坐等会再进去。”
“好。”许知然将爷爷扶到树下坐,“爷爷,这是你的战友吗?”
“是啊,老王是我当时的连长,人很好,和我同一年转业的。”许建设坐在树下看向屋内忙里忙外的身影,眼神随着声音黯淡下去,“老王之前身体一直很好的。”
许知然接不上去话。
“刚当兵的时候,我是年龄最小,身体素质也不够好,做训练做任务的时候总是会拖后腿,是老王和张团长一直给我关照,带着我练习。”许建设望着屋内眼神放空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但他也只是很简短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好难过啊,自己的老友离开。许知然想宽慰,偏过头却发现爷爷发着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屋角的丧幡迎风飘展像是面旗帜。她说不出话来,收回眼神静静地坐在爷爷身边。
“王爷爷真好。张爷爷也很好。”
过了一会,许建设才悠悠回道:“是啊。”
风很轻,树上有知了深鸣,爷孙两人坐在树荫下各自静默,于寂静里,许建设再次开口,轻声说:“不应该带你来的,吓到你了吧。”
“我不怕,爷爷。”许知然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但她的心神还是被耳畔的哭泣声扰乱,丧幡飘动间似有回忆如昨,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丧幡,她不喜欢。
烦躁的时候不想再压抑自己,她没忍住说出口,“爷爷,我怕。”
“怕什么?”
“我怕……我怕家人离我而去。”
爷爷,我不想你走。
许建设楞了一下,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才缓缓开口:“我也怕。”
!
许知然惊了,但她安静的听下去。
“但谁都改变不了自然命理,只能做出相应选择让自己少有后悔的空间。”
思索一瞬,许知然还是问出:“所以,爷爷才转业的吗?”
“是啊。”许建设的声音低沉下去,“94年你奶奶走的那时候,我在抗洪,回来的时候……还是错过了。”
回来的那天,是头七。许知然记得年前爷爷说的话,心中哀叹一声,“哥哥姐姐能理解的,不然也不会说,”她的声音也低下去,“找奶奶。”
许建设眯了眯眼,没有答话。想起当年回到家两个孩子看自己的眼神,还是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