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换洗衣服要去厕所前,脚步又停了。
不逗她,就不是陈逾司了。
“手机还有电嘛?”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
纪淮抬头看他,不理解。
陈逾司开门,人没有走出去,朝她笑:“趁我洗澡,你好好去网上查查等会有什么小技巧。你不是最会查了嘛,不用我教你了吧。”
纪淮:“……”
门一关,徒留她在房间里抓狂。酒壮怂人胆,纪淮拿起陈逾司那喝了一半的啤酒。
没喝出击鼓鸣金的气势,也喝不出李白举杯邀明月的孤独愁绪,只吐着舌头,觉得辣嗓子。
视线一扫,看见角落里扔着的上回陈逾司买的‘特殊外卖’,脑袋里的小灯泡一亮。
纪淮拿起那个烫手的袋子,准备找地方把它藏起来。
拿着袋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方还没有找到,门开了。
陈逾司脖子里搭着条毛巾,捏着毛巾一角,再擦耳朵里的水。一开门就看见纪淮像个无头苍蝇乱转,视线往下一晃,就看见了她手里的袋子。
唇角一扬:“怎么?准备好了?”
头皮发麻,纪淮像个小火箭一样冲出房间,留下一句:“我去洗澡。”
卫生间里还有热气,是陈逾司刚洗完澡留下的。柠檬味道,纪淮一直能在他身上闻见。
等意识追上来之后,地上放着被她拿进来的外卖袋子,还有自己已经脱到一半的裙子。
抬手往脑袋上一拍:“我干嘛要洗澡啊?”
——应该回家的啊。
十分钟后,陈逾司找了件自己的短袖,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水声,敲了敲门:“换洗衣服给你放架子上,你脏衣服拿给我,我帮你洗掉。”
卫生间装了干湿分离的帘子,陈逾司开了门进去,浴帘很厚,印不出什么曼妙的身形,只能是水流声更加清楚了。
纪淮在帘子后,应声:“我脏衣服脱在椅子上了。”
陈逾司把手里的短袖放在架子上,拿起她的脏衣服:“嗯,看见了。”
纪淮又听见了关门声,背对着花洒冲掉后背上的泡沫,下一秒人僵住了。
她内衣内裤还在那堆脏衣服里,拉开帘子朝着椅子上望去,果然什么都没了。
陈逾司站在阳台上,将所有的衣服都打上洗衣液。他没有洗女生衣服的经验,只能多洗了两遍,将裙子和内衣挂在衣架,晾在阳台上。
拿着洗干净的内裤,朝卫生间走去,敲了敲门:“我进去拿吹风机。”
他敲门的时候,纪淮皮都洗掉一层了。还在帘子后面,在无声的死亡。
社会性死亡。
陈逾司进来后又出去了。
纪淮拉来浴帘,套上陈逾司那件短袖,都能给她当裙子穿了。
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想搜个体面的死法。
点开未读信息,是夏知薇。
她国庆回家,想找纪淮聚一聚。
纪淮也只好给她倾诉自己刚才那可以跳楼的囧事。
夏知薇发来了无情的嘲笑。
【夏知薇】:哈哈哈哈哈哈,淮淮不要难过,人生不过几十年,很快就结束了。
【夏知薇】:换个星系能解决的,都是小事。
【夏知薇】:看过强取豪夺的小说吗?那里面男主都是八块腹肌,财大器粗的。我就不能理解为什么女主每次都爽到了,但下次还要欲拒还迎。
【纪淮】:…
【夏知薇】:陈逾司长这么好看,你看着那张脸不分泌雌激素的嘛?
【纪淮】:……
【夏知薇】:不过为啥不愿意啊?你们之前试过?他中看不中用?
【纪淮】:………
【夏知薇】:你知道嘛,你现在就像是被霸总甩了一张几百万支票,但是金钱如粪土的傻女人。
【纪淮】:那还是不一样的,我还是喜欢钱的。
【夏知薇】:喜欢钱?莫非……你喜欢嫖客play?你要不让陈逾司付钱?
就在纪淮准备给她发十二个点点表示自己无语的时候,门被又敲响了。纪淮深吸一口气,准备给自己的承受能力打造一个结实的地基。
门稍稍打开,陈逾司看见她已经穿好衣服了,干脆把门全开了。
他伸手将纪淮的内裤递过去:“我洗好了,也吹干了。”
刚建设起来的承受能力地基,被他一句话搞塌方了。
他已经走回房间了,纪淮关上门,重新拿起手机。
慢慢打字。
【纪淮】: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智慧和快乐的浆。再见,美好的世界。
-
最后纪淮把外卖留在了厕所,自己鼓起勇气,墨迹了半天,去了房间。房间里就开这个不亮的小夜灯,他已经躺床上了,身上盖着条薄被子,手机举着,荧光照在他脸上。
纪淮就当他不存在,坐在床尾,腰板挺直,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
陈逾司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目光落在床尾的人,很瘦。尤其是套上他的短袖之后,领口腰身对她来说都大了。
她进屋之后,陈逾司即便强迫自己不去看,还是瞥见短袖胸口印花下的起伏。
抬脚,戳了戳她的腰:“罚坐呢?”
他拿着手机在看比赛视频,掀开薄毯,拍了拍空出来的那边:“放心吧,我做个人。”
纪淮这才慢慢挪过去。
等她在旁边躺下了,陈逾司将被子朝她腿上一盖,目不转睛的继续看视频。
随口问了句:“今天可以不回去?”
“今天我哥的爷爷过大寿,他们也不回去。”纪淮给他解释。
所以今天她不回去也没有人知道。
陈逾司哦了声,手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在调整进度条。
今天上午又是军训阅兵仪式,刚刚那个澡又洗得有点久,纪淮渐渐生出睡意。
好巧不巧,她睡得是右边,她总朝左边睡,而且睡习惯了。
朝左边睡,正对着陈逾司,朝右边睡她又不舒服。背对着陈逾司好不容培养出一点睡意,但因为睡姿不舒服,她怎么都不能彻底入睡。
隐隐察觉到背后的人把手机也收起来了。枕头被他放下来,他人朝下睡了睡。
轻微的动作搅的纪淮那点睡意没有了。
不知道阖眸躺了多久,纪淮还是睡不着,准备偷偷看陈逾司睡没睡着,他如果睡着了她就换个方向。
趴在床上,想做平板支撑一样,转过头朝旁边看去。
视线撞上一双幽幽,带笑的眼眸。
陈逾司望着她:“干嘛?准备连夜逃跑?”
“不是。”纪淮重新背对着他躺回去:“我朝右边睡睡不着。”
陈逾司:“那你朝左边睡。”
这不是朝对面睡就要和你面对面嘛,纪淮和他商量:“那你也朝左边睡。”
陈逾司不肯:“我朝左边睡也睡不着。”
纪淮感觉是假话,但没证据。
纪淮:“那我和你换一边睡。”
当然还是被他否决了,就当纪淮真准备连夜扛着火车逃跑了,他长手一捞,把纪淮捞进自己怀里,怀里进了个凉凉的身体,他下巴搁在她肩头:“你想面对面睡还是这样抱着睡?”
纪淮肯定选前者,抱着被子从他怀里挪走。
可没一会儿,纪淮不知道从哪里感觉到了压迫感,眼睛悄悄开条缝,发现陈逾司眼睛还睁着。
纪淮:“你干嘛不睡,看着我?”
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另半张呈笑脸,眼睛弯弯,唇角也扬着:“我又没有讲话,你睡呗。”
讲话是没有讲话,但纪淮觉得这种干扰跟讲话差不多。不没几分钟后,纪淮总觉得脸上的视线还在,再睁眼,他还没睡,眼睛看着她。
纪淮被他看得不舒服:“你干嘛不睡觉,老看着我?”
知道过了多久,纪淮觉得脸上的视线还是没有变弱,脸上一痒,她猛地一睁眼,直直的对上了正凑过来的脸,他枕到了纪淮那个枕头说,害得纪淮本能朝后靠。
陈逾司伸手脱着她的后脑勺,把人按回来了:“你小心脑袋撞到床头柜上。”
纪淮想把他推回他自己那个枕头上:“你不困吗?不困你要不就玩玩手机,你老看着我睡觉干嘛?”
陈逾司纹丝不动:“我头一次和你过夜,我想看你怎么睡觉的。”
纪淮哭笑不得:“我还能怎么睡觉,当然你一样啊。我不是马,不是站着睡的。也不是鲸鱼,垂直或者是水平的状态停留在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