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来到正房,“回禀公子,一共十七人,都是死契,将军在附近有个庄子,这边住不下可以去那里。”
“我有个庄子离这里很近,坐马车过去才半个时辰,今天何川要走,他带来的人也会一起离开,正好空出来了。”他自己都没去过靳云庭的庄子上呢,“跟青童说烧两锅热水带上,多做些干粮,今天带他们上山捡山货。”
辛子笑道,“昨日新兵营也去山里采山货,我回来的时候碰见辛亥,听他说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公子若是有别的事就不要上山了,将军一路留有暗记,我让两个人带着他们去就好。”
“我确实有事走不开,让青童也去,他知道要哪些东西。”
这时何川也来辞行,他毫不避讳辛子,一双眼睛暗沉沉地看着乔斯年,神情变换莫测,最后仓然跪地,“何川就此拜别,愿少爷福寿安康!”
乔斯年知道这一句是给原主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何川能够放下自是最好不过。
“少爷也愿何伯和你自在随性,一生安顺。”这是原主让人送去何伯和何川的身契后在书房里留着泪写的八个字,是对自小陪伴在身边的何伯和何川的祝福,也是自己的求而不得。
何川眼眶通红地走了,辛子斟酌后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派四个人送他回云州,之后留下两个人,公子的意思是?”
“就听逸之的,”乔斯年自觉身边高手众多,只要自己不去云州,何川有再多的心机人力也有心无力,而且大皇子的人马上也要到云州和文州,何川最好不要行差踏错。
想起何伯,乔斯年起身,“我去送送他,”
何川才走,辛午将昨日新买的马车从杂院赶到正门外,眼看一大早上要送走三波人,乔斯年心里起了波澜。
“何伯,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你去南境看看何川,听说南境河湖交错,水网纵横,小桥流水,杏花烟雨,如诗如画,是个好去处!”
“少爷在哪儿老奴就在哪儿!”何伯抹干眼角的泪痕,“我去叫小少爷上学堂。”
哎!乔斯年心里叹气,看在原主的情面上,他这次没和何川计较,以后何川再干了什么事,他还要看在何伯的面子上酌情一次。
送走乔斯文,乔斯年和丙叁、辛子在书房的小院里又刻了半日的字,中间除了青竹送来上午茶点就没休息过。
眼见已经没有托盘可用,乔斯年取来四块木板一捆木条,木条上的凹槽和两端的榫卯结构已经做好了。
“这叫字盘,拼好了送到书房来。”乔斯年带走自己组装好一个字盘,把剩下的三个留给两人,自己又回了书房。
“刻的字叫字模,这个叫字盘,和托盘一样是码放字模的吧!”丙叁问道,“少爷要干嘛?”
辛子脑子里闪过什么,可惜没有抓住,他问丙叁,“你不是大皇子的人吗,为什么叫公子少爷?”
丙叁眨眼,“叫公子多生分呀,你说是不是,哥哥。”
辛子快速拼装好两个字盘,起身就往书房去。
丙叁手脚麻利,马上也拼装好了自己手里的,紧紧跟在辛子身后。
书房里,乔斯年嘴里念念叨叨,双手在满书案的托盘里挑选字模,见两人先后进屋,用下巴示意小厅书桌上的木块,“把那几个字刻出来。”
丙叁打眼扫过,全是之、其、以、于、而、则、者、也、焉、因、且、乃、矣、乎、所、哉、夫、虽、然、故、会、或、诸,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排了小半张桌子。
书案上已经放不下,两人把字盘放在桌子上,坐在小厅里继续刻字,听多了知道乔斯年在读文章。
码完四张字盘,乔斯年终于将瑞兴二十一年状元郎的答卷排列出来,“辛子过来校对!”
乔斯年将试卷交给辛子,自己喝过一杯茶后开始研墨。
辛子已经看出来了,这和把要印的字写在薄纸上,反贴在木板上,再根据每个字的笔画用刀一笔一笔雕刻成阳文,使每个字的笔划突出在板料上的雕板版印不同,这样刻字模排文稿也能版印文章书籍。
只要事先准备好足够的字模,就可随时拼版,大大减少了制版时间。版印完后,可以拆版,字模可重复使用,且版印的文章书籍多了就会发现字模比雕版占有的空间小,容易存储和保管,简直省时省工省料,方便。
辛子眼里都是敬佩,“公子,没有错漏。”
对,字模版印还容易订正错漏。
乔斯年从笔架上取下一支大号毛笔递给辛子,“你来刷墨,只用第一个字盘,试试看看怎么样。”
辛子快速细致地刷好墨,乔斯年覆上白纸,用细布轻轻拂拭纸背,揭起纸张,字迹有的清晰,有的晕成墨团。
“刷了墨是不是还要吸一遍,”乔斯年捡起细布擦过整个字盘,“多来几遍,熟能生巧!”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只有这么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家女子 7瓶;
非常感谢!
☆、第四十四章
又试了几次,乔斯年嫌毛笔蘸墨后一次刷下来也不过两列字模,想要墨迹均匀还得慢。细布也太软,拂拭纸背刷印时不好控制着力。
“辛子,你去看看辛午回来没,剪一把马尾毛过来。”庄子里其他马都随青童上山了。
“是,公子!”
听见乔斯年要马尾毛,辛子就知道他要做毛刷。
他直接去了杂院,马厩里一匹黑马正欢快地甩着尾巴大口嚼草料,它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秃尾了。
辛子收起匕首,带着一把马尾毛回到书房的时候,乔斯年正坐在小厅的桌子边刻字模,桌子上多了一把细麻绳、一块近两寸宽一掌长的木块。
“你剪一截下来做个毛刷代替毛笔。”
等辛子开始给切下来的马尾毛缠麻绳,乔斯年夹具里的字模也刻好了。
他拿起木块在两端侧面刻上凹槽,将剩下的马尾毛从中间对折,用麻绳沿凹槽将马尾毛牢牢绑在木块上,代替细布刷印的东西就做好了。
乔斯年试着在桌子上刷了几下,很好用。
事实证明确实好用,拿着自己做的毛刷辛子动作都粗犷了起来,他在字盘上随意敷抹,来来回回扫上几遍着墨就均匀了。
乔斯年在字盘上覆上白纸,从上往下、从右往左仔细刷着纸背,看着纸背上模糊呈现的反字,他心中已经有数。
揭起纸张,上面的字迹干净、整洁、清晰,乔斯年高兴道,“成了!”
他指着书案旁边椅子上的箱子说道,“瑞兴二十一年殿试的试题,每张答卷印三份。”
说完伸着懒腰往外走,经过小厅对丙叁说道,“你刻完了这些字就和辛子一起印,缺什么字软塌上的布袋里还有木块。”
乔斯年去了厨房,找何伯要细麻绳的时候他看见之前订的鸭蛋送来了,已经被何伯和青竹洗净沥着水。
让青竹准备的炒盐茶水也在院子里,乔斯年试过水温已经凉了。
他站在厨房门口对灶上忙碌的两人笑道,“青童昨天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哪里了?”
青竹快步从橱柜上取下三个布包,“青童走的时候说了,少爷问起的话就把这些给你。”
乔斯年点点头,提着布包回了院子,他将包裹打开,最小的包裹里是药铺买的石灰粉末,另外两包是找木匠要的木屑。
闻过后乔斯年将有清香味道的樟木木屑倒进烤炉里,去厨房要了两根燃着的木柴放进去一起烧,樟木烧成的草木灰碱性比较强,是天然的碱性材料。
等草木灰冷却,乔斯年把石灰和草木灰依次倒进炒盐茶水里搅拌成稀泥,然后坐在小凳子上沿着盆壁往稀泥里放鸭蛋。
青竹见乔斯年生怕沾上泥巴的样子,说道,“少爷,还是我来吧!”
乔斯年没有起身的意思,“这个不能直接用手,你用漏勺把鸭蛋捞出来放木屑里滚一遍,洗过坛子还有吧,装坛子里。”
“坛子多的是,”何伯拿着一个竹夹两个漏勺出来,递给乔斯年一个漏勺,“少爷也用勺子吧,别溅到手上了!这又是做什么,看着不像咸鸭蛋呀!”
乔斯年接过漏勺,笑道,“这是皮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肯定能成,”何伯眼里自家少爷是有大本事的人,做什么都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