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岫知道，即便简绣一定要嫁人，苏词也绝非她的良配。她没有记忆，他应该多为她把关。若简绣哪天恢复自己，发现自己许了苏词，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简绣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苏词于她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
云怀岫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宋晴初出现在他身边。
“你真的决定就一直这么诓下去？”
宋晴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简绣，她又不会说谎，便索性不露面，却一直用神识盯着这里。
方才情急之下，云怀岫自知错漏百出，恐怕瞒不了多久。最后会怎么样……他想不到也不敢想。
这是他答应鬼王的，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
苏词很快带了些亡魂回来，简绣和他在宫中一片僻静的紫竹林中准备超度事宜，云怀岫和其他内侍远远看着。
“那符灵怎么不在？”苏词四顾了一下，他本来还想找机会试探。
简绣也觉得奇怪。她察觉苏词很在意符灵，便打算让符灵避一避。没想到符灵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理她，就像……就像耍小性一样。
“我现在还控制不住他，”简绣淡淡道，“你说的那位简绣姑娘，应该能控制他吧？”
苏词想了想，道：“这符灵本出自昆仑，后来传给了简绣，至于她掌握到何种程度，我也不太清楚。”
苏词没有提及符灵是用鬼王的一丝气息炼制而成。
来之前，云怀岫特地用灵镜叮嘱他：“姐姐曾与鬼王有些瓜葛，如今她既已忘却前尘，还请剑仙切莫在她面前提起。”
但是，苏词还是忍不住试探。
简绣将符灵送给曾与鬼王有联系的云无心，苏词总觉得这中间有些蹊跷。
“公主可知鬼王陵骨？”他一边问一边观察简绣的表情。
第74章 只要简绣还活着，他就不……
鬼王, 陵骨……
简绣呼吸微滞，心头缠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她眼前仿佛有一片拨不开的迷雾。
简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思绪便会泛起涟漪。她深吸了几口气, 强自镇定下来, 道：“自然听说过。”
她顿了顿, 问道：“苏剑仙为何突然提到鬼王？”
简绣隐约觉得，苏词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
“那符灵其实就是昆仑用鬼王的一丝气息制成, 如今鬼王虽然已经寂灭, 但我总觉得还是放不下心，公主可愿将符灵归还昆仑？”
简绣完全没听见他后面在说什么，半晌, 她讷讷地重复：“你说，鬼王已经, 死了？”
简绣不自觉地抬手捂住心口，那里源源不断传来被撕裂的痛楚。
她戴着面纱，苏词看不到她苍白的脸色, 兀自道：“是啊, 道盟的长老们和他同归于尽, 无数弟子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
苏词也有些感慨，他自修仙以来，师尊便一直耳提面命告诉他, 击杀鬼王就是他毕生的目标。
没想到鬼王那么突然地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再也没有与之交锋的机会，苏词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
苏词看向简绣，见她似乎微微颤抖, 有些奇怪：“公主？”
简绣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昏过去，但是她还想从苏词这多问些信息。
“我听说鬼王法力通天，修真界一直拿他没有办法，怎么会突然……？”简绣不愿提及任何与死有关的字眼。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鬼王之前从来没有像这样激进，三天之内就迅速灭了道盟，实在令人胆寒。”
还有些话苏词没说。许多修士猜度，以鬼王的法力，即使道盟倾尽全力，也难以匹敌。而最后鬼王却魂飞魄散，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遇到了什么事，元气大损。这并不是好事，能重挫鬼王的存在，势必会让修真界万劫不复。
不过，如果鬼王真的负伤，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急于和修真界拼个鱼死网破？
第二种可能则是，鬼王只是表面死遁，而背地里留了一手，他日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符灵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实在舍不得，还请剑仙恕罪。”若是别的东西，简绣自然不会执着，但唯独在符灵这件事上，她不会退让。
苏词想了想，道：“师尊如今还不知道符灵已经易主，待我回去禀明，再行定夺。”
他说罢便匆匆离去。
简绣回到殿中，头疼得越发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脑海中破土而出。
伴随着头疼，简绣脑海中还涌现了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她越想要将它们抓住拼合，就越是头痛欲裂，
简绣有些恍惚，她一直觉得自己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如今看来，她的记忆恐怕真的被修改过。
符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简绣身边，见她脸色惨白地跪伏在榻边，他也席地坐在她身边，伸手点向她眉心。
简绣下意识往后一躲，警觉地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简绣直觉符灵是要对她施咒，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头疼，也知道该如何缓解。
但简绣更担心施咒之后，那些记忆碎片会消失。她宁愿疼死，也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一黑一白两个虚影突然从简绣袖子中窜出来。
她袖中是苏词给她的乾坤袋，里面装了许多待超度的亡魂，不知它们怎么跑了出来。
那两个小鬼没有逃窜也没有攻击简绣，就这么停在她面前，像两团浅淡的烟雾，似乎还有说话声。
简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正要仔细查看，一旁的符灵忽然又动起手来。
两只小鬼哭声更凄惨了，简绣直觉不对，连忙阻拦符灵。
奇怪的是，符灵竟然有些不听使唤，简绣厉声喊了好几声都没用。
她怕那两只小鬼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伸手去拉符灵的手，却穿过他透明的身体。
符灵这才停下来，仍是死死盯着小鬼。
他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简绣却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一丝令人胆寒的怒意。
“退下。”简绣下令。
符灵转身看着她，似乎有些迷茫与无辜。
他没动，简绣不禁心软，便没再说什么。她看向那两只小鬼，问道：“你们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简、简绣姑娘……”
简绣一愣，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她正愣神的时候，符灵又扬起手要去打它们。
“住手！”简绣惊怒，一瞬间什么都顾不上就挡在小鬼们面前。
符灵的手掌在她面前寸许处停住，简绣屏住呼吸，不由也生出一丝惧意。
她想起苏词说的，符灵的法力来自强大的鬼王。
“你给我出去。”简绣瞪着他。
这次符灵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一缕哀伤，然后凭空消失。
简绣的心沉下去，还没缓过神来，就听那两只小鬼哭哭啼啼道：“简绣姑娘，你别怪符灵，他也是为了你好……”
简绣一愣，转头看向他们，仍未反应过来：“你们，叫我简绣？”
这两只鬼就是黑白无常，他们一直觑着时机接近简绣。
可是真见到简绣，他们又不忍心开口了。
他们本来也想遂了君上的愿，不再来打扰简绣。可是放眼天下，能有一丝可能救回君上、也愿意去救的人只有她。
黑无常不管那么多，刚要吐露，却被白无常拦住。
“姑娘，你现在忘了很多事。”
简绣问道：“你们知道什么？”
“如果恢复记忆会带来痛苦，你还要记起来吗？”白无常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她。
此时此刻简绣只想拨开那层迷雾，顾不上思量太多，简绣预感那失去的记忆对她来说万分重要，不可错过，于是坚定地点头。
-
夜已深，和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平静。云怀岫还在临政殿批阅奏折，许是最近诸事烦乱，他有些心神不宁。
正准备熄灯歇息的时候，远处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一股灵气爆发出来，整个宫城都为之震荡。
云怀岫心中一惊，很快就想到发生了什么。
简绣的法力与记忆一并封存，鬼王临去前曾告诉过他，只有恢复记忆，才会恢复法力。
云怀岫立即赶往云华宫，正好撞见简绣出来。她变化成了简绣的样貌，紧紧拧着眉，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姐姐……”云怀岫下意识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