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是自己有错在先,她忍耐着一直没说话,哪知经理最后给她一句:“赔偿吧。”
她没法赔偿,要是有钱赔偿,她也就不会来这里打工。
一个还没踏进社会的学生,哪怕在老师同学中间怎样的优秀,此刻却被一个刻薄势力的经理说的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还不回去。
她难堪的站在那里,听着经理越来越过分的话,还有设计师从始至终冷眼旁观。
无措,难堪,一时间叫她无地自容。
数落完,经理和她说着赔偿的事情,说到激动处伸手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的站不稳后退了几步,伸手有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回头,就看到了许校程。
“弄坏壁画是她的不对,可这么说一个小姑娘,刘经理觉着合适吗?”很清冷的声音,他人看起来更加淡漠。
那经理见了他,瞬间收了脾气,极为恭敬的一句“许先生。”
安禾却并不知道“许先生”到底是谁,但那天,许校程轻轻松松就帮她解决掉了一切,甚至原本张牙舞爪的经理见到他之后都温顺下来。
许校程出面,他替她解决了赔偿的事情,也让经理为不当的言行道歉,极大的维护了她的自尊。
那天她一直跟着许校程,一直跟到会所外面,鼓起勇气问他:“那些钱,我怎么还你?”
许校程愣了几秒,回答:“不用。”
“你帮了我,钱肯定要还的,我不想欠别人。”
许校程沉默了,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就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面前执拗的,冷静又脆弱敏感的安禾,像极了很多年前的苏印。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告诉了她一个地址,说可以到这地方找他还钱。
安禾不知道,许校程在会所看到她被经理大骂却沉默忍受,一句也还不了口时,他脑子里都是苏印的影子。
和他离开家的第二年,苏印在兴趣班教画画。那天是许校程的生日,他没记得,苏印却记得。
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告诉他,要早点回家。
那天他回家的确实很早,到家淡淡时候苏印还没回来,他等的无聊了,就去画室看她。结果却看到苏印被负责人为难的那一幕。
苏印要早走,负责人却不肯。
许校程听到她说:“我男朋友生日,我和他说好要早点回去的。”
那负责人答她:“生日年年可以过,工作的事情耽误不起。”
“可是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没义务继续待在这里。”
“给你加班费。”
“我不需要,现在我只要早点回去。”
两人说到最后,负责人火气来了,说话的语气很冲,苏印却一句话都怼不出来了。陈眉教过她很多东西,教她积极进取,教她与人为善,却唯独没教她有一天遇到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该怎么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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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禾不是第一次听到苏印的名字,在“知风系列”还没被人关注,“苏印”这个名字也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她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许校程说的。
说还他钱并不是一句玩笑,至少在安禾这里不是。
她不想欠别人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许校程,她想要在他面前有自尊与骄傲。
许校程告诉她的那个地方,是盛和旗下的一个小公司。每个月,她都会去还一部分的钱。当然,并不是每次去都会见到许校程,大多数时间她见到的都是那个姓杨的助理。
有一次去还钱的时候,她见到了许校程。那天他的状态似乎不好,安禾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他爬在桌上睡着了。
办公室里的空调打的很低,他却只穿了一件衬衫。鬼使神差的,安禾拿过了搭在一旁的西装,走过去小心的盖在他身上。
可她还没直起身,许校程就醒了。
他低声叫她:“苏印。”
声音很低,并不清晰,可是安禾听的真切。
苏印是谁?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几乎是在瞬间,他也彻底清醒过来了,眼底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仿佛刚才眼神中的眷恋和不舍是她的错觉。
那天,许校程格外冷淡,甚至都没怎么和她说话。
在她要走的时候只说:“够了,钱不用再还了。”
“还有一些没还。”
“不用了。”他淡漠的拒绝了她。
安禾沉默了半晌,看出他已然做了决定,他不缺钱,却也没拒绝她还钱的请求,是为什么?她想着他或许对她是也有些不一样。
可是这会儿,他却拒绝的干脆。
安禾说:“谢谢你帮了我。”
“不客气。”他语气淡淡回答。
他帮她,或许只是为了会所的那一眼,安禾的无助和沉默和那时候的苏印是那么像。
许校程突然想,安禾还有他出手帮忙,可是当时的苏印却只有无助,只能忍受着那人的言语攻击。
可笑的是,他看着苏印被别人那么说,却没有上前帮她,一点也没有。
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太年轻,太想要自尊,却反而错过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那天,安禾走后许校程喝了一整晚的酒。
他觉得自己实在可笑,竟然在别人身上找苏印的影子,一开始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可是当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里只有落寞,还有极大的自弃,像跌入了无底洞。
因为他明白,谁都不是她,谁都不是苏印。苏印只有一个,并且已经和他分开了。
那是他们分开的第三年。
浓烈的想念开始蔓延,时间并没有在他记忆中抹去苏印,却时常让他想起来。
后来,他秘密资助了安禾,通过杨启资助的。
至于为什么资助她,许校程也说不清。可能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苏印曾经没得到过的帮助,现在到了一个和她相似的人身上,如果这算是一种弥补的话,那可能就是了。
第63章 chapter63
许校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苏印正在画画。
她似乎很专只是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又回到画架上。她是迎门坐着的,画架遮住了她大半的身体,许校程只能看到她微敛着的眉目。
他走进去,“在画什么?”
开篇谈话并不是很有营养,苏印没答他,只是拿笔在画布上浅浅勾勒着。
许校程自己倒了水喝,又环视屋子,条件算不上多好,她竟然就这里待了快一个月。小房间的门开着,很轻松的就看见了里面,还有那张略显凌乱的床,好像还是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她也没怎么收拾。
她也不理他,表情淡淡的洗画笔,调颜料。
许校程绕到她的身后,只是刚绕到她的身后,她就拿了东西挡住了画布。
她回头看他,轻轻道:“非礼勿视。”她话说的一本正经,语调却上扬。
看她这幅样子,许校程问:“什么东西,看不得?”
苏印勾唇,“不是看不得,是不想让你看。”
这语气配上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欠收拾。
许校程看了她一会儿,下一瞬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因为画画,她将毛衣袖子微微挽起,露出小半截皓白的手腕,他这么一握,温度顺着肌肤传递。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忽的,苏印就想起很久之前,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了,她跑去酒吧找他,他牵着她穿过人群,一步步往外走。
他在街头,牵着她狂奔,甩开那些追赶他们的人。
苏印有些失神。
同样失神的还有许校程,他握着她的手腕,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纤细的手腕处传来的脉搏跳动,鲜活的叫他失神。
他握着她的手,然后缓缓的移开了她的遮挡,画布上的东西显在眼前。
是打了底,还没有画多少的一副人像。
苏印动了动手腕,许校程放开了她。
她答应了奶奶,要给她画一副画,专门找贺晴借了东西。
被许校程这么一扰,苏印也没再画,将画笔放到一遍,侧身旁边外套的口袋里掏出烟。
许校程看着她熟练点烟的动作,眉头微皱着。
苏印见许校程一直看着自己,挑眉问:“你也要?”
伸手将烟递给他,许校程接过去,却没有打开,将烟盒放在一边。
他说:“这边工作也快结束了,最迟可能后天就能回北京。”
苏印淡淡“哦”了一声,随手拨了拨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