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笑了一声,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我还以为什么呢,就这么点事儿。傻丫头,我都多大了,这还能应付不来?”
她几分疑惑地看看我:“啊?”
“啊什么?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你的任务是养好身体。”
本以为自己显得十分大无畏,不料一说这话,雅林就“呵呵”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她半眯着眼睛,露出几分俏皮:“你是不是想说,等我好些了,你就可以……”
突然的玩笑惊得我下巴都快掉下去,半天答不上一句话。她却只顾低头笑,拿我的窘迫寻开心。
“……哪有……”我口吃了一阵,举手投降,赶紧把她往屋子里推,“好了好了,我们回屋吧,外面这么冷,你别着凉了。”
***
我坚守克制,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雅林的身体状况。
她大多数时候看着没什么,但只要天气有些潮湿阴冷,或是下雨,就会觉得胸口憋闷,喘气困难,有时难受得一整天都下不了床。偶尔,那种难受会转移到肠胃,她就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得靠输液才能维持营养。
她偶尔发病也无关乎天气,毫无征兆。有一天清晨刚起,她就进了浴室好一会儿都不出来。我一开门进去,就看到她倒在浴缸旁,捂着胸口,面色苍白。我立刻把她抱到床上躺好,姜医生来给她输了液,又吸了好一阵氧,才好转。
雅林已经时刻缺不得人看护了,我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把她当常人对待。我处处小心地照看着她,生活起居凡能代她做的,都不让她动手,连穿衣穿鞋都替她完成。她一开始还会说“我自己可以”,久了,也就随了我,任我做每一件想帮她做的事。
***
在洋房的日子,波澜不惊,很快,两个月过去。
一天,我意外地接到易轲打来的电话,竟听到了有关苏也的消息。
那时雅林刚好在沐浴,我看到来电人是易轲,有些惊讶,走到卧室的阳台上接通了电话。
“喂,冷海冰吗?”易轲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焦急。
“嗯。”
“你在哪儿?我去你住的地方没找到你。”
“你找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跟那个罗小姐在一起?你们俩好了对不对?”
“……”我顿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到底是不是嘛?我听说她都治好了,出院了。你要跟她好了,就帮帮苏也吧!看在苏也对你好过的份儿上,帮帮她吧!”他的口气像在哀求。
“你别急,怎么回事,慢慢说。”
“我早跟你说苏也被姓廉的抓去了,你也不帮我。后来我一直在找她,找了好几个月,到处都找不到。前两天,有个哥们儿终于帮我打听到了,我终于知道苏也被姓廉的关在哪儿了!”
“你找到苏也了?真的?”我惊讶。
“是啊!姓廉的把她关在河铭公司城南的那个仓库里,有人看守,我根本进不去啊!那些哥们儿也只能帮我打听打听,没人敢招惹姓廉的,没法儿帮我救人。那些看守看起来很厉害,我连大门都进不去。我只有来找你了,只有你能救苏也了!”
河铭公司在城南的仓库?那个地方我是知道的,在河铭公司供职时,还去送过一两次货。但近半年,那一大片老城区都在拆迁,那个仓库也是要被拆迁的,应该已经废弃了吧,倒是个藏人的地方。
可苏也当真在廉河铭手上?
“你就跟那个罗小姐说说吧,让她跟廉老板求求情嘛。苏也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她的!你不能攀上了富家小姐,就对她不闻不问了吧!”易轲一边哀求一边故意激我。
我安慰道:“你放心,苏也的事我会管。但是,你真的确定苏也被关在那里吗?我问过廉河铭,他说他早就把苏也放了,现在人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这种鬼话你也信?不在他手里还能在哪儿?都失踪几个月了!”
“那你有没有亲眼看到苏也被关在里面?”
“那地方看不到里面,但是每天都有人送吃送喝进去,肯定是关着人的!”
“那万一关的不是苏也,是别人呢?”
易轲气急败坏:“冷海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苏也从前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跟那个罗小姐好了,也认那姓廉的当干爹了吗?”
“易轲你冷静点!我说了我会管的。”我保持着耐心,“廉河铭对我是有戒备的,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救不了人。我们必须先弄清楚,苏也到底是不是被他关起来了,是不是被关在那个仓库。如果是,我一定救她!”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现在不在城里,走不开。你再想想办法,探查清楚苏也究竟在不在那里。只是查探,不要擅自去冒险!”
“好,我信你一回。我会在这里继续打听,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
“海冰,你怎么一个人在阳台?”挂掉电话后不久,雅林回到了卧室。
“哦,没什么事,闲呆着。”我回答。
她走到梳妆台边,拿出吹风机:“你帮我吹头吧。”
“好。”
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雅林。如果真是廉河铭抓了苏也,也许只要雅林一句话就可以救她,但那样一来,雅林又该为这件事和廉河铭生气了。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健康的事,我都不会做。况且,除非我拿出不可辩驳的证据,否则廉河铭是不可能承认的,雅林也不会信。
我多希望,苏也的失踪和廉河铭无关。
☆、第五十三章(1)
几天后,我又接到了易轲的电话。
那天天气十分阴沉,从一大早起,雅林就有些难受,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我坐在床边,端着刚熬好的中药,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喝了一半,她就不喝了。
“太苦了?”我问。
她摇摇头:“胃……难受……喝不下……”
我便把药放到一边。
没多久,姜医生进来给她打点滴。这时,我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是易轲,就先挂断,对雅林说:“以前的一哥们儿找我,不知道什么事,我去回个电话,你先歇着。”
雅林点点头。
我去到饭厅,关上门给易轲回电。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易轲焦急万分的声音:“姓廉的要杀了苏也!你赶紧想办法啊!”
“什么?”我神经一绷。
“刚刚听那个看大门的人说的,他们明天就要动手了!今天再不救她就晚了!”
“明天?”这听着有些莫名其妙,“被关了那么久都没动手,为什么明天就要动手?”
“这他妈的我怎么知道!那看门的就这么说的!”
“看门的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塞了钱呀!有钱还买不来开口吗?”
“……”我迟疑了片刻,“那看门的说没说被关的人是不是苏也?”
“他们没见过被关的人,要在里面看守的人才知道。我听了你的,这几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这儿等机会,可是根本没有办法进到里面去看!我只问到,这仓库是五个月前停用的,从停用的时候起,里面就关着人了。五个月,跟苏也失踪的时间一比对,不是正正好吗?”
五个月?没错,这时间正好对得上,可能性的确很大。
“冷海冰!你还在犹豫什么?苏也都要被害死了!你还不救她吗?”他心急如焚,大喊大叫起来。
这件事,隐约有些蹊跷,如果廉河铭真要对苏也下手,为什么关了那么久都没动手?又为什么现在突然要动手?还让易轲这么轻易就问到了计划。
但是,时间紧迫,人命关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我答应了易轲:“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
我回到卧室时,姜医生已经给雅林输上液,离开了。雅林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听到我的脚步声,才慢慢睁开眼睛。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问。
我神情凝重:“刚刚接了个电话,有个哥们儿告诉我,说看到张进了。”
雅林一惊,用胳膊撑着坐起来:“张进……他回来了?”
“不知道,那哥们儿只看见一眼,然后又找不见了。”
“在哪儿看见的?”
“在张进原来住的地方附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低着头,神情显得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