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风点头,补充道:“倘若发生什么事,报官,找刘青……或者,来卫府也可以。”
他说完,连看都不看旁人一眼,转身就走。副将对梵嘉茵眨了眨眼,对黄猛象征性招了招手,便跟着步兵们离开了黄家。
大部队都走完了,黄家莫名变得空旷了许多。
黄猛一时间接受不过来这么多信息,腿脚一软差点往后栽倒,好在两个夫人上来得及时,一左一右搀扶着。
黄嘉树扒着门,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梵嘉茵。
早就按捺不住的黄嘉丽变了脸色,气冲冲地朝梵嘉茵走过去,黄嘉傲则一脸沉郁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拉她的意思。
谁都没有想到,那被遗弃山野的傻女,能回到黄家。
“黄嘉茵,你能耐了!会在人前诬陷我,会在人前装可怜了!”黄嘉丽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扬起巴掌作势就要扇梵嘉茵。
以对她性格的了解,和对自己在黄家的处境,梵嘉茵当然早就有所准备。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手指在顶上一摁便摁下了开关,往黄嘉丽的脸上用力一泼,那瓶中的液体便尽数喷淋到她脸上。
“啊——这是什么?哥!哥!”那液体有好些喷进了黄嘉丽的眼睛里,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双手不住地揉着眼睛。
黄嘉傲跑上去扶住妹妹,可黄嘉丽一抬头,差点没他吓死。
只见她脸上的脂粉和黛粉立刻混作一团糊在脸上,整张脸上黑色白色红色三色交汇,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马氏还以为自己家姑娘毁容了,也扑上去摸闺女的脸,发现只是妆掉了,才松一口气:“你这个死丫头,泼的是什么?”
梵嘉茵早就收起那绿茶的模样,冷哼一声:“卸妆水,俗称,现形水,什么妖魔鬼怪被它一泼,都得显形。”
马氏用帕子帮黄嘉丽擦着脸,古代的脂粉控妆不强,更经不起强力卸妆水的浇灌,擦着擦着,黄嘉丽的妆就都给尽数擦掉了。
没了妆容的黄嘉丽显得气色很不好,肤色更是和身旁的马氏如出一辙,白里带着些黄,唇色也有些自然发黑,应该是口脂染多了平时又没有卸干净,这才有些色素沉淀。
黄嘉树瞪大眼睛,悄悄跑到王氏身边问道:“娘,原来二姐长得是这个样子,果真是现形水,现原形了!”
黄猛更是怀疑人生,还以为自家闺女就是妆后那千娇百媚的模样。
梵嘉茵走到黄嘉丽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你身上浪费半瓶卸妆水算便宜你了,你要想再像从前那样对我,你就尽管试试。”
“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为你撑腰,我们全家就都会怕你了?”黄嘉丽恨得牙痒痒,在心里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把今日之仇给报了。
黄嘉傲站起身,狐疑地问:“你说从前的事,从前我们怎么对你了?”
梵嘉茵慢条斯理地把还剩下的半瓶卸妆水放好,懒懒抬眼:“你无非就是想试探我,从前的事记得多少。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你们每个人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像烙印一样烙在我的心里,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你们说的所有话,甚至你们当时的表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
黄嘉傲皱起眉头,她从来都是痴傻的,无论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几乎都是呵呵傻笑着照单全收,她怎么可能记住!
梵嘉茵缓缓走到黄嘉傲跟前,直面他探询的目光:“不信?大哥应该是不记得了吧,我来帮你们回忆一下吧。”
她眸光一冷,决定揭开原主的伤疤,替她说出从前她没办法开口说出的所有的苦痛。
“……二姐打破了父亲要送人作寿礼的和田玉,为了逃避责罚,你们将碎片放在我身上说是我打破的,欺负我没法说话,害我被父亲用家训棍打到三天下不了地。”
“……大哥的朋友到家里参观做客,为了不被人发现我的存在,将我用狗链锁在地窖,又把这件事彻底忘记,我水米未进,在那又黑又冷的地窖被关了一天一夜,被下人发现救出来后,又高热不退,烧了三天。”
“……翡翠小狗吊坠是四弟幼时的心爱之物,我在花圃中无意拾到,认出是四弟之物,想还给他,却被你们反咬一口说我偷盗,为了惩罚我,将吊坠丢到泔水桶里,让我徒手去摸,摸不到就不能吃晚饭。”
“还想听多少?我都能一一复述,直到你们不想听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全文已作修改,如果影响到阅读,先道歉哈!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天天开心,阖家幸福~~
第22章 【22】
梵嘉茵说完,众人神色各异。
黄嘉傲第一个笑起来,满脸歉意:“妹妹,从前我们都还小,不懂事,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往后的日子我们会尽量弥补你。”
“要想弥补我当然可以,”梵嘉茵抬手一指,指向黄嘉丽,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从今天起,她的房间给我住。”
“你说什么!?给你住,那我住哪里?”黄嘉丽听后惊起,想要上前找茬,被黄嘉傲抬手拦下。
梵嘉茵只觉得好笑:“你要住在哪里,关我什么事?”
怼完黄嘉丽,梵嘉茵左右张望着,看见站在原地一脸悔恨的黄嘉树,对他招了招手:“四弟,你过来。”
忽然被梵嘉茵点了名,黄嘉树有些难以置信地走过去。
虽说他以前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恶意,但他也曾在一旁笑过,闹过,自认性质和为恶者并无两样,这会儿站在她面前,有种说不上来的愧疚感。
“你帮我把行李放好,房里她的东西一件也不要留,我看着糟心。”
梵嘉茵将自己背着的行李解下来,丢到黄嘉树的手里,黄嘉树双手赶紧接住,同时,之前被他藏在袖中的那本写了诗的册子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
梵嘉茵弯下腰把地上这本册子捡了起来,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念道,“子若闯祸都原谅,相亲相爱一家人?哈,好一个一家人!”
黄嘉树的册子被捡到,本来是满脸的不情愿,不料她不仅捡起来念了,还把这两句诗给念对了,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怎么看得懂?”
这很难吗?
梵嘉茵表示,相亲相爱一家人应该也是国际标配家庭群群名吧,没有人猜不出来。
倒是黄嘉树一脸找到知己一般的感动,这个家终于有人能真正懂他了:“放心吧,姐,我一定给你的房间布置得干干净净!”
梵嘉茵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瞩目下,大摇大摆地朝着门外走去,那气场嚣张得就好像脚下踏着十五厘米高的细高跟。
这时黄猛才想到行使自己做父亲的权力,厉声道:“你想去哪?”
她头都不想回:“寨主让我多出去转转。”
黄猛想拦她的手在想起刘青的巨力后又收了回来。
“快扶我回去,嘉傲,你重新再帮嘉丽找一间好点的房间吧。”
两个夫人赶紧搀扶起黄猛,黄嘉傲也陪气鼓鼓的黄嘉丽去收拾房间。
这一天信息太多了,他们都要好好消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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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州的集市热闹非凡,简单的面摊坐满了脚夫,清汤面里和着辣子,吃得大汗淋漓;三层的酒楼客满为患,拿着号牌的足足排到酒楼后门;道旁摆摊的老人抱着婴孩,在这么吵嚷的地方也能打起瞌睡。
梵嘉茵走到一间叫玉人楼的铺子外,停下了脚步。
玉人楼门口垂着绛紫色门帘,帘上用彩色丝线大胆绣着几个半裸女人的背影,帘外还笼着一层肉粉色纱帐,与两旁热闹的店家不同,玉人楼并无太多客人出入,从外面也看不清店内的风景。
玉人楼是信州最大的脂粉铺,信州最有名的妆娘也都在此处,梵嘉茵也打听了些,无论是贵家小姐出嫁,还是歌楼头牌演出,面上的妆容大都是要找玉人楼的。
梵嘉茵之所以来玉人楼,并不是为了与古代化妆技术进行交流传承的,而是因为她知道了一件事。
成为玉人楼最优秀的妆娘,有资格被送去皇宫,给后宫女子梳妆。
她轻轻撩开门帘,走进了玉人楼,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清甜的熏香味,正当中放置着一幅超长的仕女戏水图屏风,上面绘着的是六七个情态各异的娇艳女子,在池水中嬉戏,梵嘉茵凑近了看,这几个女子不仅被画出各种不同的性格,面上的妆容竟也都是不同的,女子的面上应该都撒了香粉,散发着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