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得瑟得很,你难道还要一直让着他?”
太子是特意屏神敛息过来的,徐杏和雁奴又都专心下着棋,所以,二人都是在太子开口说话时才发现太子在这的。
徐杏忙要起身行礼,太子却先一步冲她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太子说。
如此,徐杏才只跪坐着朝太子倾了下身,算是尽过礼数了。
那边雁奴却没有要起身给父亲行礼的意思,这会儿跟毛猴儿附身一样,急得坐都坐不住。
见儿子这般,太子扫他一眼,颇有些严肃的说:“若是输不起,索性一开始就不要下。输赢是常态,看得那么重作甚?”
但雁奴却激动说:“可我都要和杏娘打成平手了啊!”又炫耀自己的战绩,“每回我眼看就要输了,但回回都能再扳回来,我都和杏娘坐这儿来回走大半个时辰的棋了,我可是才跟着师父开始学哩。师父也夸过我聪明。阿爹,你瞧,我厉不厉害?”
太子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闻声冷笑说:“是吗?”
“当然!”雁奴见自己被质疑了,很是不高兴,他很认真的对父亲道,“阿爹若是不信,可问杏娘。也可问赵清浊他们,他们可都是看得到的。”
徐杏望着雁奴笑,赵清浊他们则不说话。
太子则侧首望向徐杏道:“你不能总惯着他,宠得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徐杏应了声“是”后,把棋子落在了一处,然后雁奴彻底输了。
“啊?”雁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都要哭了,“怎么会这样啊。”
太子拍了拍儿子小脑袋瓜,示意他起来。他坐在了儿子方才坐的地方后,才又和儿子说:“是杏娘怕你输了会哭鼻子,一直在让你。”
雁奴很难过:“我就知道嘛。我怎么可能会和杏娘打这么多回合。”他沉沉叹气。
徐杏和他道歉:“对不起。”
雁奴忙说:“你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又哼了一声,把眼珠子斜到他阿爹那边去,抱怨说,“杏娘对我很温柔,都不似阿爹,阿爹就总会严厉。”
太子一边拾子,把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捡起来分开装,一边对雁奴说:“有一个人对你温柔还不够吗?做人不能太贪心。”
雁奴撅嘴,有些遗憾地说:“可杏娘只是偶尔才进宫一回的,又不能日日留在这里陪我。要是杏娘能日日陪着我,对我温柔对我好,那阿爹再怎么对我严厉,我都不在意。”
太子朝对面徐杏望了眼,温声笑道:“你陪孤下一盘。”
徐杏只能遵命:“是。”
太子则招呼雁奴坐到他和徐杏中间去,让他好好跟着学习。
雁奴听话,乖乖就挤过去坐下了。
但他刚刚话只说了一半,还没说完呢,这会儿又在叨叨叨。
“有杏娘和父亲一起陪在身边的日子可真好啊,此时此刻的我,可真是太幸福了。”雁奴意有所指地说。说完后,黑圆的一双眼睛还左右瞟,十分在意此刻二人的神色。
但这会儿,徐杏和太子只专注在棋局上,谁都没搭理他。
雁奴不死心,还在叽里咕噜说:“阿爹,要是杏娘能天天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太子总算是给了儿子一个眼神,接他话说:“杏娘的时间,可不是由你来安排的。”
“那可以让杏娘住到东宫来啊。”雁奴趁机同时给两个人上眼药。
上回杏娘说不愿意给她做伴读和老师,想必除了怕招人嫉恨外,也是觉得父亲不会答应吧?他能看出来她很怕父亲。
那如果这回他在中间调和,得到父亲的亲口应准呢?那她会不会就答应了?
雁奴打的是这个主意,太子也知道儿子是这个意思,但他却没挑明了说。只是没再继续接话,他也和儿子一样,在等着坐在对面的女子的答案。
徐杏多少是能猜到点太子的意思的,但她不能确定。
毕竟太子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测,她也不敢妄自揣摩。
她知道自己是很有几分姿色的,但太子却不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富贵公子。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应该很多,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也都能有,还不至于为美色所迷惑。
不过,徐杏想的是,不管太子此番是为何意,她也是该要让他知道她的意思的。
所以,徐杏默了一会儿后,回答雁奴说:“我也很想日日都进宫来陪你,只是,近来家中阿母在为我选夫婿。我不得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选夫婿?”雁奴十分好奇,也很惊讶,“那你要嫁人了吗?”
“嗯!”徐杏点头,“应该快了吧,毕竟我也到了年纪了。”
徐杏全程并未怎么敢看对面太子的脸色,只是在回答完雁奴后匆匆扫了眼。
太子一身明紫绸袍,一如既往的矜贵内敛。徐杏瞧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因为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37章 第37朵杏花
徐杏这会儿却管不着太子是怎么想的,总之她相信,太子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太子一时没说话,但雁奴却有些难过和遗憾。
“那你阿娘给你定了哪家的公子?我见过吗?人好不好,他会不会欺负你啊。”雁奴是真心拿徐杏当自己人的,就很怕她会受欺负,“不管是谁,但凡他敢欺负你,你随时都能来找我,我能给你做主的。”
徐杏心里再次感叹雁奴这个朋友没有白交,她心里也很感激雁奴。
“还没定呢。”徐杏解释说,“只是还在挑选的阶段,不会那么快。”略想了一下,徐杏忙又道,“若日后真所嫁非人,许配了个对我不好的,我定不会瞒着公子。”
雁奴稍稍满意了些,但还是对徐杏在议亲,并且可能很快就要嫁人这事不满。
“你现在都不常来找我玩,那等你嫁了人后,就更没时间陪我了。”雁奴开始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太子连吃了徐杏好几子。雁奴瞧见了,气得嗷嗷叫。
而这边徐杏也不敢再多想,赶紧收了全部心思来放在棋局上。
雁奴指责父亲说:“阿爹刚刚赢的几子一点都不磊落,是趁我和杏娘说话的时候赢的。”他试图替徐杏耍赖,要回那被拿去的几颗黑子来。
但太子却说:“棋局如战场,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你若不想杏娘再输,就少在她耳边聒噪。”
雁奴立马闭嘴。
并且因为阿爹的这句话伤了他的心,本来还在为自己帮杏娘而不帮阿爹怕他伤心,这会儿却是再没有这些顾虑了。
接下来徐杏和太子的交手中,但凡徐杏吃子,雁奴绝对是又笑又跳,就跟是自己赢了一样,高兴得不得了。而太子吃子,雁奴绝对要控诉他阿爹,要么说他不懂怜香惜玉,要么就质疑他作弊,总之就是没个好。
徐杏不敢赢太子,且她也赢不了,哪怕是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她也占不了任何上风。不过,就像她之前让雁奴那样,这会儿太子也在让她。
明明半个时辰就能结束的棋局,愣是一直打到了晚上天黑下来。
且最终也没有分出输赢来,太子又让她了,他们打了个和局。
她和雁奴的区别只在于,雁奴并不知道自己被照顾了,但她却是知道的。
棋局结束后,徐杏彻底松了口气,她起身告辞说:“天色不早了,臣女该回了。”
太子也起身:“孤送你。”
徐杏忙道:“殿下政务繁忙,不敢打搅。”
太子看了她一会儿,想了想说:“那孤让曹安有送你。”说罢,便唤了曹安有过来,让他亲自吩咐套车,再亲自送徐杏回徐家,安全把她人交到徐夫人手上才能回。
徐杏见状,不敢也不好再推辞,只能谢恩。
曹安有笑着请徐杏先走,他则跟上。太子虽说不再亲自送,但这会儿一道从崇仁殿出去,自然也同行了会儿。
至于雁奴。雁奴过了那阵兴奋劲儿后,早在徐杏和太子的拉锯战中困得睡了过去。
直到半个时辰后被叫醒吃饭,雁奴才知道杏娘已经走了。然后有些闹脾气,质问赵清浊等人为何杏娘走的时候不叫醒他,他都没能和她道个别。
又后知后觉的抱怨父亲,说杏娘明明是来陪他的,最后却和父亲呆一起的时间更长。
回去后徐杏好好想了想,觉得不管太子之前是何意,但今天她说出那样一番话后太子便没再接话,想必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