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56)

作者:陆非马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冻雨伤身,两个人淋了雨,染了不同程度的风寒,赵君湲一个高热害了三日,韫和的厌食症还未治好,嘴里吃不下任何东西,两个人一块受罪。

府里似被传染,上上下下都有咳嗽的毛病,红蕖煮姜汤来抵寒,史宁戈喝了几日,嘴里尽是甜腻。

韫和满心歉疚,“都怨我,给兄长徒添烦恼。”

她愁眉苦脸,不见笑颜,宁戈心头也心头不是滋味,“妹妹嫁了人,就和兄长生分起来了。犀娘,你不记得了吗?你替兄长背黑锅,兄长从未道过歉。”

韫和明白他的意思,眼角轻轻上扬了一个弧度。

红蕖端药碗进来,韫和撇着药渣,听宁戈说着,“公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又受了寒,整日整日的熬,怕是旧疾的缘故。”

行军打仗的人,命都是刀剑里滚过来的,残肢断臂的都不在少数,身上带伤更不鲜见。

赵君湲是个要面子的男人,不要她看,但那一身硌手的伤疤骗不了人。

韫和拧起眉心,喉咙里的恶心之感又翻涌上来,她勉强忍住,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沿着床榻坐下。

赵君湲坐着,垂手攥住她一只手腕,眸中带着打量。

宁戈伸过手来,“我来罢,你都没怎么合过眼。你看看你,眼睛都红了。”

韫和摇首,嘴里发苦,“阿兄,你们有你们的大事和道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藏在心里的话。好好活着,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们不要再走父亲的路。”

凛冽的风在窗外旋,笼在脚下的炭火哔剥作响,赵君湲觉得有些热了,手上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宁戈握在碗底的手慢慢松开放下,“犀娘,你的担忧我明白,过一阵我就去西南。”

去西南只是口头托词,宁戈要去的大概是茴州。

那是好事,母亲盼他很多年,他回去了,母亲或许就能开怀,解开心疾。

但却不知怎的,韫和心口很堵很慌,常常在熟睡之际被噩梦惊醒。

这天晚上,韫和又夜半醒来,脑子里全是父亲的身影。

难过从心底蔓延上来,眼角噙了水珠,闷在被衾里不敢出声。

赵君湲从后面抚着她的眼睛,吻她的耳垂,“做噩梦了?”

“生老病死是常事,说不会离开的人最后都会离开。父亲去了,是祖父抚育教导,尽心竭力,从无亏待。我却为父亲之事再三忤逆他,如今想来,自己与那牲畜何异。”韫和捧住他的手指,指腹的兵茧还在,他虽解下兵权,却没有荒废武艺。

她在黑暗里无声地淌着眼泪,“我好矛盾,想要你们平安,又想要你掌握乾坤。”

常染血的刀剑才不会生锈,才不会被恶人欺,她盼他安,也盼他强。

“犀娘,你害怕的不是生老病死,而是孤独。”

眼泪湿了手掌,赵君湲慢慢拭去,扳过润红的脸,吻住她冰凉发颤的唇,在耳畔吐纳着醉人的气息,“我在这里,你看看我。”

身体瑟瑟发抖,无力地瘫软着,韫和绕在他肩颈的手深深地陷进去。

残风细雨一夜未歇,无情地打碎了翠绿蕉叶。

宫里的旨意来的毫无征兆,也不意外。

韫和和宁戈跪接圣旨,宫使照本宣读,大概的意思是,陛下想念太尉和皇妹,初九长杨宫冬狩,召他兄妹入宫。

宁戈忍着恶寒叩谢了圣恩,翌日同韫和在堃山脚下祭奠了亡父。

回程时,宁戈想看看埋了父亲骨骸的地方,于是牵马上了山道。

群山蜿蜒,林木蓊郁,三人沿着盎然小道前行。

赵君湲挽着缰,问了一个路人,那人举袖遥遥指向某处,善意地规劝:“不受待见的人都在那了,你们看看就好,千万不要走太近。”

细雨虽打不湿衣裳,潮湿的滋味还是难以忍受,途中又被一条幽窄的山径口拦住。

韫和的腿已经发麻,走得很艰辛,赵君湲弯下腰蹲在她面前,“上来,我背着你。”

这是一条弯弯扭扭的石头小径,车马无法通过,只能靠步行。韫和正要趴上去,又忽然收住,仰面望着山顶,果断地摇头拒绝,“我想走着去。”

韫和的坚韧超出了宁戈的想象,若说她任性冲动,认定的事情又不会轻言放弃,一条道坚持走到底,然而有时受气她能沉得住,有时受气又会猛烈反击,这样的性格,让他喜忧参半。至少,是他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免她此生无忧。

宁戈在大石块上坐下来,微微敞开衣襟,山里有人唱《阳春歌》,他听完,重复了最后一句,“圣君三万六千日,岁岁年年奈乐何?”

“长杨宫,怕是我的鸿门宴。”他道。

赵君湲沉默不语,举目远眺。

韫和目光微凝,落向渺渺天地,雨色濛濛,雾气横生,一群大鸟正从天边悠悠飞来,大抵是过冬的黄鹄,穿行于冥冥薄雾中,时隐时现,妙不可言。

山雨停歇,雾气弥漫了整个山峦,绿荫浓密,清荣峻茂,依稀能看见山下的江河一脉铺展,浩渺豁达。

韫和往前探了一步,欷歔不已,“一览众山江河,却不过手指大小。”

“高处不胜寒,诱人的东西往往太危险。娘子,平静处也能看见奇异风光,不如退一步。”

三人循声看去,在他们来时的山径上,一人自雾茫处走来。

是个年老的妇人,戴着雨笠,穿一件粗糙的纻衣,走了两步,她在松林旁停步,卸下了背后的竹篓。

听闻世间有高人隐世,常带着两三童子进山采药,悬壶济世,韫和从未见过真实的高人,深感好奇,走前去看,却见竹篓里半根草药也没有,尽是菇子。

“诸位若不嫌弃,请到这边的草庐避避雨,趁天色尚明,还能歇息片刻。”妇人垂着脸,在前引路。

这是一座搭建起来的简易草庐,韫和瞅着,几席茶具一应俱全,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韫和微讶,孟石琤朝她扬唇笑了笑,倒比往日收敛。

“章先生近来可好?”见到老妇人,李叆岂拱手行礼。

妇人语气不善,“垂垂老矣,早不如当年了,好什么好!”

“多年不见,章先生还是这般随性不羁。”李叆岂晓得她的个性,并不恼她心直口快。

妇人取下斗笠,露出仅剩的那只眼,韫和随意一瞥,后退了几步,赵君湲扶住她的肩,“当心一点。”

她讷讷点头,在宁戈身后的竹席坐下,默默观望着几个人的表情,不免束手束脚。

地上放着一只铁壶,壶盖上蒙了层极薄的灰尘,韫和打开看看,空空如也,她把茶壶提在手里,想汲些山水来煮。赵君湲猜到她的意图,陪着她一道出来,自去山沟取了水。

几人絮絮叨叨说着话,赵君湲在草庐一角架起火堆,将铁壶置于顶端,添上柴草。

阴郁清冷的山顶,火焰照出了人间一点暖色,烤着每个人的脸膛。老妇的那只眼眸露出孥稚般澄澈的光芒,虽上了年纪,容貌也不乏雅致温润。

韫和手支下颌,犯困地眯起眼睛,心里嘀咕,上山来的时候天还下着雨,他上哪拾来的干草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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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没上来,都没多少人留评了,你们舍我而去了吗?

//哭,又被锁了。

第53章

周遭湿漉漉地浸在一团逼人的寒雾里, 透不过气, 她重重地吐纳着呼吸, 阴冷的空气挤进喉咙,一下呛咳了起来,赵君湲拍她的背, “是不是还想吐?”

胃里受了刺激,不断地痉挛收紧,揪着身体佝起一个弧度,韫和撑着膝盖缓息了片刻,仍蹲着看那火焰, 摇头道:“没有的事。”

赵君湲道:“不要在这里睡。”

韫和应声好, 往兄长那儿看一眼, 担忧道:“今日人多口杂,父亲的墓,还是改日再探。”

“怎么了?”赵君湲不解。

韫和眼睛躲闪着,她觉得奇怪, 老妇人讲的每句话都和时局有关,显然关心天下局势,却不知是什么缘由,甘愿隐于野, 逃避世事。

只听和孟石琤来的那个中年人称她为章先生,却不知是哪个章, 又从哪里来, 手上怎握有红字书的尾篇?且看她精神奕奕, 那日分明是装作乞婆行骗。

正疑惑之际,眼睛一转,就和那清透审视的目光撞在一块,对视的刹那似被灼热的视线点燃,心底窜起一股热烫,她慌忙低下眉眼,摆弄斗篷上的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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