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湲转过身,脸上表情看不清楚,韫和与他对视了一瞬,霸道地把他整个抱住。
“你还算有些良心。”呆一刻钟少一刻,赵君湲哪舍得和她较劲,抬臂将她揉到胸口,“很晚了,睡罢。”
两个人安静地躺着,韫和温顺地伏在怀里,感受着胸膛极有韵律的起伏,本想和他说说话,叮嘱几句,然后到了嘴边又不知怎么说。
“怎么了?”看她毫无睡意,赵君湲轻摩着她肩头单薄的衣料。
韫和摇头,埋到他胸前,手指紧扣着腰上的皮肉。
赵君湲掐起下巴,果然满面的泪痕,端详须臾,眼中微黯,低头在她唇上吻着。
韫和难得热情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回应得让他把持不住,三两下除了衣裳,将人扯到身下,酣畅淋漓地酣战了一场。
连赶了几日路的人,腰腹还这样有力,韫和被爱.抚到巅峰,通体舒畅。
事后二人擦洗干净,相拥着交颈而眠。
不到两个时辰,天边泛起鱼肚白,渐渐亮了,张婆子起了锅灶,又来催唤各屋的人起身。
迦南与赵君湲是一条路线,商量好同行,便早早地起来梳洗。
韫和困得不行,赖着床不愿起,赵君湲要赶路耽搁不得,硬生生地把人抱起来,哄她替自己打理。
虽然眼皮都睁不开,韫和还是拿来腰带替他束,嘴里道:“这会儿就知道使唤我,到了外头还不知道哪个美人替你着衣。”
迷迷瞪瞪的,皱着眉说了一通,赵君湲掐着脸笑,“胡说什么,不盼着我好,倒盼着我去招惹别的女人。”
腰带扣好,韫和就势靠在他胸前打瞌睡,赵君湲无奈极了,拍着脸道:“母亲都梳洗完了,吃过早膳就走,你不打算去送她?”
韫和总算清醒过来,唤红蕖打水,急急忙忙穿衣妆扮。
收拾干净,迦南已吃过早膳,把她叫到身边说了会儿话,将永晋和薛嬷嬷留给她,自己只带了原先的几个婢女。
长亭里李叆岂事先摆下祖饯,薛嬷嬷抱着孩子,韫和扶着母亲上了安车,不舍地惜别。
安车启动,她挥着手,稀薄的晨光下车声辘辘,骏马沓沓,赵君湲驱着火龙驹缓步停在她面前,碍于下属,只略动了动嘴唇。
虽然听不见声音,韫和还是从口型辨出,他说的是,“我很快回来。”
韫和莞尔一笑,挥手道:“祝君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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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这周没申榜。
第103章
南北分崩离析, 各城都有各方势力盘踞,为防止奸细混入, 关吏查验繻卷查得十分严,城门出入常常是戒严状态。
赵君湲从衡山国辗转南下,打点城官,遭遇悍匪义军,与迦南公主伪成母子, 同狡诈的滑吏斗智斗勇, 路上耗去不少时候。
七月下旬抵达渤京之后,赵君湲要同挚友晏昆仑商议营救陈王之事,遂与迦南公主辞别,分道而行。
迦南路经渤京, 忆起史国府的恩爱旧梦,又是伤感又是留恋。
她至今还记得,院中的那颗见证史氏百年兴衰的木樨, 在血洗之夜莫名地倒下, 她听韫和讲, 老树已死,便时刻想去看看。如今路过, 命范承善减了人马,仅乘着安车便驶入城中。
重登史府恍如隔世, 十余年不曾踏足, 园景早已荒芜寥落, 仅有忠仆史良仍在守候。
她去看了那颗木樨, 树根果真枯朽,一时间悲从中来。
史良擦着眼泪道:“外头都传老木樨如史氏的根脉,树根死了,史氏也就绝了。”
“死了吗?”迦南举目四望,眼前分明还是旧时模样,却又有些不同了。是哪里不同呢,就是少了这颗老树。
她初登史府是在下嫁的吉期,那时是金秋,木樨花开得极盛,她牵着红绸牵丝的一头走在游廊上,在障面后一眼就能窥见。后来在青庐里她和嬷嬷说,她喜欢那颗树冠大到足以盖天的木樨,想吃木樨花做的饼。
想是这话被谁听去告知了史孟桓,那天夜里他采了好大一束花枝,插在寝房最大的釉彩墨瓶里。但凡有些身份的男人有几人愿意去做这些微末小事呢,何况只是讨女人的欢喜,光这份心意就足以让她少女心动了。
他们后来的朝夕相伴,浓情蜜意,也都和这颗树密切相关,因为史孟桓说过,这是一颗为史家带来福祉的树,史家因它生,但愿它不会因史家亡。
“不会死的,史家,还会再回来。”迦南看着老去的史良,目中闪着泪花,“良叔,你千万保重。”
史良哽咽道:“夫人什么时候再回来?将军去了,史府不能没有夫人。”
迦南缓步上了石阶,口中的话好像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五年?十年?我也不知道,再等等罢。”
她有预感,这一生再不会回到这里,“犀娘和宁戈,都会回来的。”
看她一步步走出大门,史良怔怔,“夫人要去哪里?”
“去见我的阿姊沘阳。”
迦南在史府一刻也未停留,出了府,径直往沘阳长公主的府邸,与沘阳私下见了面。
沘阳寡居多年,别无盼头,唯这个妹妹时常挂念在心,姊妹俩许久不见,促膝长谈了整整一夜,谈及后路,都很迷茫。
翌日上路,沘阳担忧她安全,亲自送她离京,姊妹在京郊依依惜别。
迦南离开渤京往茴州方向赶时,赵君湲的侍从在半道上拦截,送上韫和的亲笔书信,盼她能促成嫤和北上,铸造马槊,改良弩箭,助他早日驱逐狄戎,巩固北部势力。
字迹的确是韫和的,迦南为了女儿,自然要为她着想,便让侍从转告,她会竭尽全力,请他宽心。
侍从拜谢告辞,而赵君湲正往京城中赶。
他和晏昆仑一早就通过书信,等会合之后再详谈,然而等他到了州衙才知,月前晏昆仑被一道谕旨召入宫廷,之后失去踪迹,下落不明。
韩灵派人到京城一探究竟,才知京中不少先帝的心腹大臣卷入遗诏案,或死或徙,晏昆仑也在半月前遭到拷问。
关于遗诏的真伪,本就存疑,但少帝接连拘禁了陈王和朝中官员,倒是默认了遗诏的真实性。
据说先帝驾崩前缉拿到了罪臣章冉,是要杀的,却不知为何又不杀了,后面少帝去提,人犯已经不在监牢,朱蔷由此怀疑遗诏是由章冉携带出京,一路追杀,人没缉拿归案,却牵连了似有接触的几位朝臣,其中就有章冉最后接触到的晏昆仑。
赵君湲要设法救他出狱,必须通过仲璜,这件事就让熟悉内部的韩灵作为两方的沟通人。
仲璜一直在京中坐镇,大小消息基本知道,不过她把打大半暗线都集中在长清殿,只为保陈王性命无虞。一来是韫和有求于她,二来也是陈王目前可左右少帝,不能出事。
上次陈王鲜遭暗算,她被逼无奈,用计杀了衡山王世子,成功转移宫中的视线。
然而晏昆仑陷入牢狱,她是始料未及的,好在这半月以来她做好了部署,赵君湲要借助她的人力来救两个人是绰绰有余。
但她的人能不折损就不折损,因此私底下商议,仲璜都摊开了说,“晏使君受的是严刑,情况不不大妙,他若同意,我们能舍就舍,务必保证营救陈王顺利。”
于她而言,晏昆仑无关轻重,但对赵君湲而言,不止是挚友,更是亲人。
“宫中情形你比我们了若指掌,护陈王出宫须得靠你,晏昆仑那里由我来救,绝无拖累。”
仲璜知道多说无益,点了点头,在袖中掏出宫中路线图,和他分析了一遍,道:“长清殿守卫森严,又都是朱蔷的心腹,要在他们眼皮下救走陈王可以说是难如登天,硬闯最不可取。”
宫中路径复杂,即便救了人,很可能会因为不熟悉而再次落入敌手。赵君湲斟酌了须臾,“不如声东击西,制造假象,转移朱蔷的注意。”
仲璜明白了他的意思,“两方都是真,同时救人?”
赵君湲道:“朱蔷奸滑多疑,我们的法子未必管用,还是要随机应变。”
仲璜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下月秋祭,少帝要出宫祭祀,群臣陪侍,两日才能返,那时候的防守最为薄弱。”
的确是最佳时机,赵君湲看着路线图,微微笑道:“就定在那日。你来和大家讲讲你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