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他们之间,并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客套说辞。
“没事。”陆洵明白楚君瑞的心意,也不想他担心,“那个老狐狸逃不掉,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说到仇人,陆洵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如同利刃出鞘。
……
一直到战事结束的第三日,京城大街小巷才慢慢归于平静,只是繁华热闹的景象暂时消失了。
街上的尸体已经清理,血迹也被冲洗干净。三三两两的行人,个个无精打采,缓缓走动。
以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花街柳巷,现下没有一个人走动。
陆洵乘坐马车,压在青石地板上,最后停在清乐坊后门。
叩叩叩。
陆九上前敲门,一名小童缓缓打开门,从里面探出头来。
礼貌询问:“客人打哪来?可有邀约?”
陆九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失了礼数,“有邀约,劳烦小兄弟给你家公子传达,就说旧人来访。”
没多久,小童去而复返,大开后门,邀请陆洵等人入内。
孟子义早已备下酒菜,等候多时了。
陆洵一进门,四目相对,然后二人默契一笑,谁也没有客套。
“一直在京城,也不知道露个脸。”陆洵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孟子义苦笑,“不是不见,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况且我可是时常出门,只是辰郡王你没有注意到花街柳巷罢了。”
“哈哈哈…”二人相视一笑,陆洵也没再追问。
他大概也能猜到孟子义这一路走来定然是艰辛不已,但是能用玩笑的口吻,云淡风轻,说明孟子义心中释然了。
“康王拦下了,后日我让人直接送去大理寺。阿洵,你找人对接吧!”
“好!”陆洵也不跟他客气。
正事谈完了,他两也没什么其他交谈,只顾着吃饭喝酒。不过,两人都不觉得尴尬。
对于陆洵和孟子义这样的人来说,人生在世,三两好友,能举杯畅聊,也能安安静静同处一室而不觉得尴尬,那样便是一种幸运。
从清乐坊出来,陆洵直接入宫,面见昌平帝,甥舅两聊了许多,临出宫前,陆洵上呈了一本奏折,还提交了许多证据。
而那一本奏折是替孟子义上呈的,上面写着孟氏一族的冤屈,字字血泪。
当天,昌平帝就召见了孟子义,不,现在应该叫孟綦,既然要为孟氏一族申冤,那自然要用自己的真名。
陆洵不知道他们最后都谈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他的舅舅是明君,一定能还孟氏一族公道,而子义也不用再躲躲藏藏,隐姓埋名。
福安长公主府一片素缟,沈初作为儿媳妇,一直昏迷不醒,所以福安长公主的丧事是由陆洵自己一手操办的。
很多需要注意的东西,他都不清楚,最后是沈夫人和沈初嫂子过来帮忙打理。
出殡那天,昌平帝亲临公主府,送福安长公主出门。
太后也想来,但是她的身体不允许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让她直接卧床不起。
棺椁一路出城,百姓们沿街跪送,守城的士兵们也在城门口排成两排,跪送福安长公主。
“恭送长公主殿下,公主一路走好!”
“恭送长公主殿下,公主一路走好!”
……
声音钪锵有力,振聋发聩,让人为之震撼。
他们永远都会记得,敌人面前,那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宁死不屈,她说:“她是大康国最尊贵的长公主,宁愿死,也绝对不会给逆贼低头。”
这是一国公主的尊严,也是一个国家内在的韧劲,那是傲骨,那是国家强盛的底气,那是国家之魂。
看到这个场面,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
康王最终被判凌迟处死,而他的主要同伙都被诛九族,其他次要同伙,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自古以来,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总会少不了腥风血雨,失败者注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康王谋逆案件刚落下帷幕,昌平帝便当朝宣布,要重审二十年前孟氏一族通敌叛国之案。
掀起朝堂轩然大波,大家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在猜测昌平帝突然重提旧案是何意图。
“此案由大理寺主审,刑部协助。”昌平帝指令一下,陆洵痛快地接下来了。
他与孟子义当年是很要好的玩伴,孩童时期的感情总是相对纯真许多。
孟家出事的时候,陆洵他们年纪还小,但是那一幕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见过孟子义,而孟家的事,也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
所以,当昌平帝第一回 询问他入朝意见时,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大理寺。
这些年来,也没有冤枉谁,也没有辜负自己。
处理了一整天的公务,陆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主府。
府中依旧一片白色,显得凄清萧条,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也都是恭恭敬敬行礼,似乎没了以往的活力。
他与沈初的梧院,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生活带来的烟火气息。
陆洵站在梧院的院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跟他打招呼。
若是以往,三喜那丫头早就蹦蹦跳跳在门口张望了,每天都会很开心地给他报晚膳菜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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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幸好你还在
二宝则会面带笑容地给他准备碗筷,然后拖着三喜下去,把空间就给他跟初儿。
如今物是人非,陆洵也派人找过两个丫鬟。人是找到了,却永远停留在她们的十八岁。
再也不能伺候沈初了,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其他人是比不了的,也不知道沈初醒来,会何等伤心。
想到这里,陆洵又开始头疼了,叹了一口气,独自走进院中。
“奴婢见过王爷。”
如今在梧院伺候的是两个陌生的丫鬟,那是沈夫人身边人。
沈夫人不放心女儿,特意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安排过来,照顾沈初。
陆洵点点头,带着些许落寞走进房间,直奔床的方向去。
沈初依旧再沉睡,好在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说明身体在恢复,陆洵也能松一口气。
“初儿,” 陆洵的手抚上沈初的脸颊,轻轻摩挲,“你什么时候能醒来?我好想你。”
“我有好多好多话,不知道要说给谁听,母亲走了,我好难过,但是我不能哭。”
“初儿,初儿。”陆洵俯下身体,将头轻轻凑到沈初颈窝边,暗自伤神。
此刻的沈初正在梦里游走,四周白茫茫的,辨不清方向,她没有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
突然一道强光照过来,她赶忙抬手一挡,好一会儿才偷偷从指缝处眯着眼看过去。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光线也逐渐恢复到平常状态。
两个人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心中充满了疑问,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两人的脸。
不知怎的,她的眼泪不听使唤,自己落下来了,心中觉得特别特别难过。
“姑娘,姑娘,”那是三喜略带兴奋的声音。
“回去吧,姑娘。王爷还在等着您呢!”二宝沉稳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回去吧,不用为奴婢们难过,能陪着您那么多年,奴婢们已经很满足了。”
“以后,奴婢们会换一种方式陪伴您,您要好好的。”
两种声音,你一句,我一句,沈初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来,泪水不间断地流下来,模糊了她看向二宝三喜的视线。
她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眼泪,挣扎着想往前跑去,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丫鬟面带微笑,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沈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着两个丫鬟消失的方向,不停地摇头,心痛不已。
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
“初儿,乖乖,回去吧,洵儿还在等着你呢!”
沈初猛地抬头,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母亲,是您吗?母亲。”
“乖初儿,回家吧,母亲要走了,你回家找阿洵去吧,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