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轻咳一声,走过去之后,将方才被她扔到地上的弓捡起来递回到她的手上,这一次他没让元舒直接上手,而是自己亲自一点一点调整她握弓的姿势。
元舒自然不会觉得这种教导之间的接触有多么不妥,她一心只期盼着一会自己能够重现影视剧里的经典场面,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弓上面,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傅黎的神色。
摆好了站位和握弓的姿势,接下来便是搭箭、勾弦、开弓……
就在元舒以为自己手中的箭下一秒就要射出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傅黎有些沉闷的声音:“小姐……为何不束发?”
其实在他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元舒是披着头发的,只不过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所以他便也没有贸然开口。
在晋国,女子出门都是要挽好利落的发髻,哪怕是向父母请安,也从来没有披头散发的道理,是以女子散发的模样,除了贴身侍女,就只有最为亲密的夫君才能看到。
虽说晋国和南陵国之间的规矩有些许的差异,但是他想,总不至于南陵国的女子都可以随便散发示人吧,至少从他来到这里以来,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有那个女子会随意在外人面前将头发披散下来。
方才见到他的时候,她面上虽然有些羞恼,但也只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出了丑,反而对于散发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是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情,还是说在她心里,他并不算外人……
傅黎本不想出声提醒,可是夜里的凉风时不时袭来,他们二人又站的近,她的头发就难免会被风拂到他的面前。
不得不说,元舒的头发被保养的极好,如乌木一般黑亮,还有淡淡的胰子味顺着风飘过来。
与她从前大不一样。
从前的她,无论是头发还是衣服,都要弄得香香的,只恨不得让人在一里地外都能闻见,可偏偏物极必反,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浓厚的脂粉气息,闻着便觉得发腻。
也不知何时,她的身上没有了那些让人皱眉的味道,只剩下淡淡的清香,如果不是此刻两人距离这么近,只怕他也不会发现。
傅黎猛地惊醒,连忙后退一步,鼻尖萦绕的那股味道随之消散,可他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却迟迟没有消散。
没了他的支撑,元舒的拉弓的力道顿时弱了许多,她干脆直接放手,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傅黎,没好气道:“我出门忘记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随意将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给别到耳后,迎着傅黎质疑的目光,终于还是开口承认:“好了,是我的簪子掉了,我又不会束发,所以就这样出门了。”
反正夜里无人,除了他,也没人能见到她这副不雅观的模样。
说完这话,她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好端端的,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方才她散着头发,那箭不也照样能射吗,怎么这会就成了问题了?
还没等她听到回答,又是一阵风吹过来,直接把头发糊了她一脸。
元舒:“……”
她沉默地将自己满脸的头发捋到耳后去,总算明白了傅黎为何会有此问了。
看来披着头发,着实有些影响人的发挥啊。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既然他嫌她的头发碍事,那她就绑起来好了。
“我看你头上似乎有多余的发带?不如你扯下来一个给我用用。”
她也看不懂傅黎梳的是个什么样的发饰,只能看到几根发带乖乖的垂在他的脑后,总之傅黎是侯府的人,用的东西应当也是侯府的,她要过来暂用,不算过分。
元舒话说得轻巧,可傅黎却沉默了片刻。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玩味的意思。
难道,她是认真的?
可是,发带这种东西,怎么可以与人共用,她难道就不会嫌弃……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快点,射完这一箭,我就回去歇息了。”元舒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会儿的风一阵一阵的,吹得她有些冷,便想赶快回去歇息,可是又想亲自看一眼那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名场面,于是便忍不住皱着眉头催促。
看她如此坚持,傅黎只好抬手,将自己发间的发带扯下来一根,递到她的手上。
元舒接过发带之后,很是利索地绑了一个低马尾。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没了头发的遮挡,她只觉得眼前的视野都要开阔了一些。
解决完头发的事情,傅黎便没有再说其他的,安安静静地站回到她身后,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这一次,在摆好射箭的姿势之后,他便没有停顿,直接把箭放了出去。
元舒全程都由他摆弄着自己的胳膊和手指,还没等她看清靶子在那里,手中的箭便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惊呼一声,连忙小跑几步上前。
只见靶心处稳稳插着一支箭,而在靶子下方的地面上,则散落着被一分为二的箭杆。
她开心地回过头,下意识拍了一下傅黎的肩膀,在看到他不解的眼神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有些激动了点,于是故作矜持地咳了两声,随意道:“看来你还是挺深藏不露的嘛。”
傅黎看着她明明欢喜却刻意压制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心口处痒痒的。
第52章
夜里玩得太嗨的后果就是,第二日元舒又没能起来。
菡萏过来叫人的时候,元舒还赖在床上,懒懒地不肯动身。
“小姐,今日外面日头正好,您就这么睡过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菡萏说的苦口婆心,可是元舒却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那些个官家小姐她是一个也不认识,就算出去了也没人可以聊天,着实无聊得很。
原本以为秋猎能有多好玩,可是来了才不过两天,她就已经有些腻烦了。
昨日她稍稍感兴趣的射箭也已经尝试过了,至于骑马……
马匹不像弓箭,会随意放在广场上,一般到了晚上,都会被圈在马厩里面,她自然不可能再大费周章的跑到马厩里去,就为了满足一番自己的好奇心。
本来以为这一次过来,会体验到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场景,可如今看来,全部都是假的。
什么秋猎,根本就无聊的要死,如果特意拎出来几只没有攻击性的山鸡野兔出来让她们这些女眷猎着玩,兴许她还能有些兴致,不过这个想法也仅仅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元舒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闷闷道:“你若是想玩,自己尽情地去玩吧,我再睡会。”
“小姐,可不能睡了。”菡萏一边说着,一边上来就要扯元舒的被子,“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一早就来传话了,说小姐今日要是没有安排的话,就早早地过去夫人那里。听说夫人今日约了秦夫人一起呢,奴婢已经替您推迟了一个时辰了,您要是再不去,一会李嬷嬷又来了。”
元舒听了这话,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本以为侯夫人只是一时兴起,所以昨日才会叫她去见那个什么秦公子,可如今看来,侯夫人难不成还是认真的?
她攥紧了被子,拼命地从自己脑海中扒拉出来零星的一点有关秦家的剧情。
在小说里,最大的反派当然是非他们元家莫属,所以小说的大部分篇幅,也都在重点描述女主怎么对付她这个侯府嫡女,男主怎么对付侯府老爷,至于秦家,则只是寥寥带过了几笔。
隋侯钰对付侯府,不仅仅只是因为庄瑶荷的耳旁风,他再怎么恋爱脑,也好歹是个帝王,不可能仅凭一个妇人的言论,就对自己的臣子出手。
侯府之所以会败落,究其原因,还是早早就被隋侯钰给忌惮上了。所以隋侯钰才会在庄瑶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之下,动了对侯府动手的心思。
至于秦家,秦大人是太傅,皇上一向重武轻文,对秦家并不重视,而秦大人仗着自己早些年曾教导过皇上,很是自命不凡,总是在大殿上公然反驳皇上的言论,还美其名曰是忠言逆耳。
而这秦大人最常反驳的,就是隋侯钰对庄瑶荷的封赏。
每次隋侯钰想要提一提庄瑶荷的位分,总是被秦大人劝谏,是以庄瑶荷的晋升之路走的极为坎坷。
隋侯钰听多了秦大人所谓的“忠言”,自然会不耐烦起来,但奈何秦大人是隋侯钰幼年的师傅,担着这个名头,他就不能对他怎么样,否则就会背负上弑师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