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碧鹃奋力点头,“来,姑娘先把药喝了。”
宋熙瑶三下五除二喝了药,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下来,碧鹃将自己打听的消息都与宋熙瑶讲了一遍。接着,二人玩笑似的畅想了一番逃出去后的日子。
听门外有了动静,宋熙瑶极快地躺好,露出一副柔弱之色。
旭渡带着几个士兵进来,将物什摆满整张桌子、几只椅子:“姑娘,您要的东西,都送来了。”
宋熙瑶朝门外望上一眼:“他呢?”
“殿下他……”旭渡欲言又止。
见他不说,碧鹃很快应了宋熙瑶的眼色,在旭渡一行人出去后迅速打听了消息。
“他们说,那姓顾的,正在那边领三十鞭子呢!”
宋熙瑶玩着自己的指尖,挑挑眉:“他自罚,是要我心软?”
☆、第五十章
这人可真够狠,不要人通风报信,而是让人老老实实打了三十鞭。
过了这么几日,这下总有人报信了吧?宋熙瑶看着析过指缝的日光,思考着该如何做戏。
那边的碧鹃已将购来的物什清点了一通,麻利地替换了被衾,按宋熙瑶的意思挑了合适的衣裳给她更上。
宋熙瑶没有选最为华贵的,而是件简单的棉布衣裳。它仅比自己身上穿旧的衣裳好一点。
“你自己也挑一件,剩下的都好好收着。”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熙瑶连忙躺好,对碧鹃笑道:“瞧,来人了。”
来者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朝碧鹃开口:“瑶瑶可是歇下了?”
碧鹃瞥一眼顾景尘,按事先约定的讲道:“睡了,殿下还是回去吧。”
顾景尘顿上一会儿:“那她睡了多久了?若是白日睡久了,夜里睡不着,这病恐是……”
“谁在外头唠唠叨叨的?”宋熙瑶揉揉“惺忪”的眸,声音里满是怨怼,“听上去分明是个男子讲话,怎絮叨得如同我奶娘一般?”
奶娘?
顾景尘一愣。他不知眼前的姑娘是怎么了,怎看上去,病得更重了。
宋熙瑶迷迷糊糊道:“阁下是何人?不妨走近些,好让熙瑶瞧个清楚。”
顾景尘一听,心里一喜,竟连宋熙瑶离谱的比较都立即抛之脑后,忙走入屋内。
宋熙瑶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道眼前之人是不是被打傻了,这样的事都能让他面露喜色。想想若放在以前,恐早已被气得拂袖而去了。
要么他心里憋着什么更大的坏心思,要么……
宋熙瑶还想着,顾景尘便走近了,她只得赶紧做戏。
“瑶——”
“是你?!”宋熙瑶一惊,抓着被子捂住脸,“我……我方才什么也没说!”
顾景尘见状,忍俊不禁:“无妨,瑶瑶说什么都不碍事。”
“当真?”宋熙瑶露出半截额头,浅发有些凌乱,“我说你是店小二,你不生气?”
顾景尘笑笑:“不生气。”
“奶娘,也不生气?”
顾景尘顿上一顿,摇摇头。
“罢了,你果真是在骗人。”宋熙瑶背过身,“你堂堂一个太子,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自然不——”
“别骗我了。”宋熙瑶的手在被中悄悄运作着,“我睡了,莫要打扰我。”
顾景尘已到嗓子的话被噎住,默默退至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犹豫着,宋熙瑶床边一阵响动。转头一瞧,她的被子已滑下一半,肩头与大半个仅着中衣的背部都露在外面。
顾景尘下意识要侍女去替她盖好被子,却发觉这屋子里竟只剩下自己与宋熙瑶二人。
如今春寒未毕,校场的屋子也并无上好的暖炉,若被子迟迟不捡,本就体寒的宋熙瑶恐会病得更重。
既然碧鹃不在,那他趁着无人,去替宋熙瑶盖好被子吧。
这般想着,顾景尘屏住呼吸,一步步朝宋熙瑶走过去。就连在战场上偷袭敌军,他都未曾如此谨慎过。
俯下身,顾景尘拾起被角,紧紧注视着床上之人,生怕自己的动作太过鲁莽,弄醒了她。
一点一点,被子总归是归了位。
顾景尘松一口气,便要起身,衣袖却被骤然抓住。
“谁?!”宋熙瑶猛然回头,使劲一拉,“谁要害我?!”
顾景尘没有任何防备,被这样一扯,袖口牵着整件衣服,衣服又与皮肉相接,背上的伤便齐齐被牵动,疼痛如烈火般袭来,他不由得狠狠一皱眉。
宋熙瑶觑得他的神色,不禁吃了一惊。
这人还真被打了三十鞭?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做做样子。
一瞬间生起的歉疚令宋熙瑶放了手,睡眼朦胧道:“我当是哪个厉害的刺客,看我这个假昭国公主不顺眼,要杀我呢……原来是个病秧子。”
奶娘、店小二之后,宋熙瑶又将“病秧子”称号赋予了顾景尘。
顾景尘这回注意的却并非此处。
他看向宋熙瑶,轻声道:“别怕,我在此处,不会有人害你的。”
宋熙瑶闻言,朝顾景尘转过来,惺忪地打探着他:“你们戚国将士,还在前线与我大昭对峙呢,我难道不是鱼肉么?趁着我睡着了便说假话。你难道没瞧见你那些手下们,好几个都恨不得一遇见我便将我除掉么?”
见顾景尘陷入沉默,宋熙瑶心里有些打鼓。
她根本没有机会见过他手下的人。除了郎中,宋熙瑶打过照面的便只有顾景尘和旭渡。可随意一想都能知道,顾景尘在校场里塞个姑娘进来,尤其是这等与昭国相争的危急时刻,有多少忠心于顾景尘的人想要除掉自己这个“红颜祸水”。
看样子宋熙瑶还得感谢他,没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否则她都不知自己死了多少遍了。
万一东窗事发,那自己定是难逃一死。由此可见,不如先下手为强,靠顾景尘来保命。就是不知,顾景尘是否会信她了。
顾景尘听了宋熙瑶的话,便立即想起自己来此处前一个小将对自己说的话来。
依他的意思,宋熙瑶这等祸乱军心之女,应立除之。
自己从未朝旁人透露过宋熙瑶的身份,在不得不为她购置物什之前,甚至几乎无人知晓自己救回了一个姑娘。可流言毕竟传得快,很快宋熙瑶便成了一个妖姬。照这阵势下去,来宋熙瑶的住处害人之事,还确有可能发生。
不过,宋熙瑶祸乱军心?想得倒美。她只能祸乱自己一人的心,其他人就算只要见一面,他顾景尘都不允许。
这般想着,顾景尘坐在床沿,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宋熙瑶:“我说不会,便一定不会。你拿着它。所有将士都知道,见此玉佩如见太子,它能保你。”
日光从窗口透进来,正合适用来观赏玉佩。
宋熙瑶将被中的手臂全都伸出来,玉佩被举得高高的。日光下,玉佩晶莹剔透,甚是讨人喜爱。
下一瞬,宋熙瑶的手被按回被中。
“莫要乱动,又要着凉了。”顾景尘看着宋熙瑶嗔怪的眸,认真道。
宋熙瑶撇撇嘴,在被子里揉揉有些空的肚子:“伸个手都要管。那我下床用饭,岂不是还要等你批准?”
顾景尘苦口婆心:“瑶瑶,你若是还不爱惜你的身子,病还怎么好的了?”
这人怎变得絮叨至此?宋熙瑶嘟囔道:“我病好没有,与你何干?”
“看你受病,”顾景尘一顿,“我心疼。”
目光偶然相接,那双黑色的眼眸中第一回澄净见底,恍若破碎的琉璃卧于湖心。
宋熙瑶垂眸,将反驳的话默默收回去。
罢了,看他这回演得好,就当自己信了。
一时无话,碧鹃正巧端了粥来:“姑娘,该用膳了。”
这些日子饮食需清淡,每至傍晚,宋熙瑶便饮粥作膳。
宋熙瑶嘴上回着碧鹃的话,眼睛却瞧向顾景尘:“可这儿有人拦着,不让我过来。”
碧鹃蹙眉看向顾景尘,开口要讲话。
“碧鹃,你去瞧瞧我的药好了没有。”宋熙瑶实在是饿了,经不起耽搁,便赶紧止住碧鹃对顾景尘的一顿责骂。
碧鹃领了命,不满地白顾景尘一眼便再次出门。
为何宋熙瑶这么着急要将碧鹃赶走,而留自己在此?
这般想着,顾景尘朝门口望去,思索着离去的理由。正在这时,他的袖口被人拉了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