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阿筠这就去好生歇息着。”宋熙瑶起身行礼,“但是我呀,还要把那几个要上场的哥哥弟弟们一并逮回去。”
宋熙瑶在各位妹妹的嬉笑中,果真将那几个兄弟叫了回去。
“三姐姐这手段,日后会有她夫君好受的。”看着宋熙瑶的背影,几个妹妹开起玩笑。
宋老夫人同姑娘们笑着,眸中的忧虑却逐渐积聚起来。
击鞠会一结束,叶婉便要及笄了。
宋熙瑶并不曾注意此事。她只知击鞠会这天,又是个大晴日。
“瑶姐姐!”叶奚羽跑过来,头顶的发箍闪闪发光,与其他宋家人互相问礼后,对宋熙瑶招招手,“下一场我们一起!”
宋熙瑶激动地起身,随他一并走向马厩。
“我前几日叫人来偷偷打探过,”叶奚羽神秘兮兮地凑至她耳侧,“这匹马,还有那边的几匹,是最好的。”
宋熙瑶玩笑般推他道:“怎么,你怕我赢不了?”
叶奚羽夸张地护住被推的肩:“哪有!我只是怕瑶姐姐输得太惨!”
“好啊你——”
“宋熙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宋熙瑶脖子一僵,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叶奚羽一惊:“宁柔公主。”
“见过甘王。”叶婉拿腔拿调地打过招呼,扬着下巴走到宋熙瑶面前,嘴角挂着不屑,“我们离嫣郡主要击鞠?”
宋熙瑶颇不情愿地行过礼:“熙瑶已挑好马匹,不再打扰公主了。”
“甘王,你击鞠技术高超,带着她不是个累赘么?”叶婉似乎没有瞧见二人正要离去,“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些别有用心的废物,非要扒在你腿上,甩都甩不掉。”
宋熙瑶猛然转身,盯着叶婉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公主是在讨厌你自己么?”
叶婉明显没有听懂宋熙瑶的话,冷笑道:“我说的是某些废物,怎会是我自己?宋熙瑶,这么些年,你的脑子似乎愈来愈不好用了。”
叶奚羽上前一步:“宁柔公主,你——”
“怎么了甘王?你作为一个王爷,该不至于瞧得上她这样的一个空顶着郡主头号、活在没落氏族的人吧?”
“我这个‘没落氏族’里出过的忠臣名将,三天三夜你也算不完。”宋熙瑶恨恨地道,“奚羽,我们该走了。”
“忠臣名将?不还是我爹爹的一条狗么?”
“叶婉!”叶奚羽愤怒地转过身,若非宋熙瑶拉着,估计早直接冲了过去,“说出这番话,怕是你读的书喂了——”
“奚羽!”宋熙瑶尝试将声音盖过他,“该我们上场了!”
“宋熙瑶,你不就是眼馋高位么?”叶婉抱着手臂,又慢悠悠绕至她面前。
宋熙瑶只觉可笑:“我何时——”
“我同你打个赌,若你赢了,我便让你做一回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9点见啦
☆、第三十一章
“不赌。”宋熙瑶拉着叶奚羽往外头走去。
“我看你是不敢赌吧!”叶婉嘲道。
叶奚羽蹙眉看向她:“瑶姐姐……”
“我没事。”宋熙瑶笑笑,拍拍他的背,“快准备击鞠了。”
这几日都是大晴天。为了活动方便,宋熙瑶穿得很轻便,也不觉得有一点冷。
很快,她与叶奚羽一并上马去,接着朝宋府那处望去,对他们笑了笑。
“怕了?”叶婉骑着她的汗血马,趾高气扬地到宋熙瑶面前。
宋熙瑶碍于此处有皇后与叶婉生母,不得不在马上行一礼,再用只有她与叶奚羽听得见的声音道:“我给公主殿下支个招。您若是讨厌谁,最好的方式是对她视而不见,而不是过来讲话。”
然后她不待叶婉回应,一夹马肚,与叶奚羽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击鞠开始的一刹那,万物骤然惊起,马似流电,球乘彩风。只听月杖相击,见佼者运鞠于空,交臂叠迹,观者不可辨。
宋熙瑶汗流如注,手上的力气几近用尽。
“瑶姐姐,去那边!”叶奚羽策马而过,用月杖指向另一侧。
宋熙瑶一眯眼,俯身冲去,刚一到位转身,便见那彩球直直地朝自己飞来。
眼前一片空旷之地,叶婉一队之人竟都不在此。
彩球愈飞愈近,宋熙瑶挺直身子举起月杖。
整个世界都静下来,只有那只球飞向她。
就像是一切都是为她进球而安排的一般。
——为她安排的。
宋熙瑶眼眸一动,彩球已飞至头顶。
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球上。
球在空中画出一道直线,往门边不远处的叶婉极快地飞去。
叶婉甚至来不及反应,月杖一挥,球已入门。
满场皆是欢呼声,不少阿谀奉承之徒开始向皇后身侧的贵妃溜须拍马。
“甘王,看见了么?这种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还空惹一身臭味。”叶婉乜斜着眼,耀武扬威地离场。
叶奚羽没搭理她,而是走向宋熙瑶,将一块干净的丝帕递给她:“瑶姐姐,你手法竟如此精准。”
宋熙瑶笑笑,接过丝帕来拭去脸上的汗:“幸亏我在最后反应了过来。”
她不知道她输了会如何,但她清楚,若是赢了叶婉,那“当一回公主”绝不是什么好事。
宋熙瑶正被叶奚羽扶着下马,宋老夫人身边的颂菊便跑过来,说老夫人要她回来。
宋熙瑶只得简短地与叶奚羽道个别,便快步往祖母走去。
“祖母!”宋熙瑶兴高采烈,候着宋老夫人的夸奖。
宋老夫人捧着汤婆子,怜爱地看她一眼:“傻孩子,我还真以为你反应不过来了。你赢谁,都不能去赢她啊!”
“我这不是想起来了么?”宋熙瑶接过青鹂端来的茶水,尽力文雅地饮下,“可真没想到,她居然要和我打一场。”
宋老夫人待她解过渴、吃了点小食,才放低声音问:“阿筠,你平日与奚羽,都做些什么?”
宋熙瑶抓小食的手一顿:“祖母,不会有人——”
她想起叶婉的话来——“你作为一个王爷,该不至于瞧得上她这样的一个空顶着郡主头号、活在没落氏族的人吧?”
“她在想些什么?!”宋熙瑶怒道,“我与奚羽本就是表姊弟,自小相识,这都能往腌臜处想么?!”
“你回来的路上,不曾听见这样的小话么?”宋老夫人道,“我若不把你叫回来,你与奚羽便要在众目睽睽下继续做给人谈资的事。你们都长大了,确实该避嫌了。”
“可阿筠本就没有这等心思呀!”宋熙瑶只感火气上涌,“就只有腌臜人才会想出这等腌臜事!”
“污泥泼向白布,是白布变脏,还是污泥变白?”
宋熙瑶低下头去,愤愤地抓一只团子咬上一口。
“我得去和舅母解释一下。”宋熙瑶恨恨地嚼着,抬头看向要开口阻拦的宋老夫人,“祖母,您莫拦我。其他人如何说我,我都还能放任不管,但我在意舅母的看法。”
宋老夫人虽知少年心性着实不稳当,但想着这孩子自小失恃失怙,实在心疼,便嘱咐了几句,任她选好日子去。
宋熙瑶一刻都不想耽搁。她翌日沐浴更衣,还让青鹂为她上了妆,便带着礼往甘王府去。
甘王府虽为王府,但多年无人居住,如今仅叶奚羽与其母二人,多数地方并未清扫出来,不免冷清。
宋熙瑶上前,按规矩行过礼,便落了座。
“舅母近日身子可好些了?”宋熙瑶问道。
甘王太妃咳过几声嗽,笑答:“见阿筠还这么留意我,我自然是好了许多。”
甘王太妃本为将门之后,年青时常与当年的甘王——也就是宋熙瑶的大舅——绕校场策马射箭一整日而不知疲倦,可在她的丈夫儿子接连殒命后,她的身子便如山崩一般垮了。
“娘,阿奕留意您,您怎不觉得好了许多呢?”叶奚羽埋怨道。
甘王太妃瞧向自己的儿子:“若非阿奕亲自去给我煎药,我怎有力气说出这些话?”
叶奚羽受到夸奖,高兴地昂起头来。
宋熙瑶忙问:“舅母现今在吃什么药?”
“如今身子骨愈加地差,光是吃原先的药早已不够了。”甘王太妃喘口气,接着道,“这新药,是安郡的一个小郎中开的。他叫我每日煎一种我总说不出名字的药,将冒出来的烟气吸进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