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趣。”忘弦看完那几页将书合上，对上粉红的封面心底的那股怪异感又冒了上来，别看碎垠总结得像是君主传，其实就是个爱情故事，内容比封面更粉红，而这个粉红的画风怎么看都与碎垠搭不上，“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忘弦确信自己没有错过什么事件，前段时间甚至不用都他找，她就一直在他身边，最近才忽地不粘，但他们也还是常常见面。
“这种？”碎垠看过来的眼神有几分奇妙。
“嗯。”忘弦斟酌几分，“很少女心。”
他也不是觉得她不可以看，只是这种话本的受众一般是十多岁春心萌动的少女，用浪漫与幻想编织成蜜罐，而她的世界是万物生灭规则变换，就像流云忽地对地上的蜜糖起兴趣。
碎垠定定地看他，嘴角轻轻扬起微小的弧度。
忘弦忽地就不是那么确定，是不是真有什么他看漏了的？
“故事里的悲欢很分明。”
比直接看简单，更容易学习。
“因为大多都掺杂作者的期望与幻想，这一句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变化，起承转合都在纸上。”
可现实并不都能看见，哪怕是神也不能看全。
碎垠敲了敲书，问道：“这里掺了多少幻想？”
第58章 礼物2
一抹漂亮的孔雀蓝紧接着她的话语在半空中浮现，往两端拉伸，转瞬之间化作红与金缠绕的线，是很典型的帝王的时间线。
片刻后，忘弦消化完信息后回答：“很多，又不算很多。”
“比如蔷薇皇室的死其实是她的手笔。”
“啊！”碎垠惊讶。
书里追查凶手是很重要的情节，没想到现实里居然是自导自演。这样，那些继位之初的笑话不就是假的？
“是真事。”忘弦将那条时间线挥去，“毕竟形象需要合理过渡，但跟王子的感情是真的，两个野心家之间的相互扶持，再过不久王子也会在她的支持下变成国王，他们连两个国家合并之后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圣蔷薇帝国。”
被用来和亲的公主和不受待见的王子，两个政客之间的恋情，不够天真，却罕见地真挚。
“所以说，这个故事也不算太假。”
碎垠将书收进随身空间里，道：“真假都无妨，重要的是逻辑。”
不是最真实的版本，却是民众们最喜闻乐见的版本。各种情感起承转合间的逻辑，找到规律，她应该就能学会了吧。
事实证明，她想得还是太简单了。纸上的悲欢离合，人世的喜怒哀乐，她看了千年，却越看越迷糊。
现在的她自然知道爱情不是说送就送，轻易赠予的不过是怜悯，最脆弱不过了。
她要怎么证明她是爱着他的？而且是爱情的爱，还要是永恒的，坚定的爱。
“心情不好？”身下的树枝忽地一沉，是忘弦来了，“不顺利吗？”
这是从空间本源折下的枝丫，被她随手插在乐域中央，化作神树。神树下是刚造出来不久的灵族，发展不过二十年，第一代的灵正青春年少。
“嗯，有些偏差。”
忘弦望了眼那些嬉笑打闹的少男少女，他不知道碎垠对灵族的期望是什么，但从设定上看，灵族无疑是各种族最幸福，天资聪颖，无忧无虑。
嗯？这条新添加的……天赋献祭？
“你要附身？”
碎垠看着那条设定，像是刚回过神来。
她当然知道用看的已经到了尽头，下一步该是入世，可是她怎么在他眼皮底□□验世间情爱。
忘弦的眼眸是冷凋的冰蓝，却总是很温和，唇边含笑，不论何时都胸有成竹，不疾不徐，叫人分不清那只是一盈浅蓝，还是敛起的深渊。
碎垠知道，如果她为了学习和一个生灵发展一段爱情，忘弦绝对会疯魔。
所以她创造了一个和神相似的种族，试图得到借鉴。
大约还是想着该入世，所以不知不觉就弄出了这样一条规矩。
“我不许！”忘弦说得极坚决，“你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状况，自我意识本就被侵蚀着，你还要扮演他人！”
碎垠看看他，又看看那条设定。
忘弦注视着她，慎重地开口道：“你想……”
“我没那么脆弱。”
“唯有这个，绝对不行。”说完之后，他语调软下来，冰蓝的眼眸里满是担忧，“答应我，好不好？”
“嗯。”
听到满意的答案，忘弦微微松气，继续道：“你想入世，想体验凡人的生活，那就去，我陪你，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绕了一圈，歪打正着。
一起入世与单独的还是有些许不同。
“这是我总结的所有身份关系，你抽一个。”忘弦道。
碎垠盯着那个她一眼就能透视的木箱，心想，这是认真的吗？这和直接让她选一个有什么区别？
“时哥，阿垠在吗？”正问着梅茜就透过门缝看到正坐在软椅上看书的少女，欣喜地蹦过去，将手中的果子递出，“你看，我带了什么？”
被打扰的碎垠从书中抬头，看到一枚装在防水膜里的棕褐色圆溜溜的果子与少女脸上献宝似的兴奋。
这是碎垠搬到流鱼镇后认识的新朋友，是自己送上门的，自来熟，后来碎垠才知道是她返祖了深海海族血统，因为满身怪力又过分活泼常常没轻没重地捏痛小伙伴惨遭疏离。从打扮上看梅茜乖巧极了，亚麻色的小卷发常编着流行的夹珍珠两股辨，身上缠着海族少女常穿的纱衣，缀着贝壳海螺，完全看不出是个怪力少女。
“千吉果。”
这是陆上的果子，在海里算是稀罕物。
“你上次说千吉果好吃，我今天碰上就带过来啦，这个要怎么吃？”梅茜在碎垠身边坐下，“你今天又在什么故事？好看吗？”
“你确定你要吃这个？”忘弦合上门游过来。
“啊？”梅茜被问得一脑小疑惑。
忘弦伸出手，“给我，我来处理。”
碎垠从他一贯地温和表情里读出看好戏的愉悦，视线落到那枚果子上，心想这枚果子的品相还不错。
“你上次那本书看完没？”梅茜边问着往旁边的书架瞧去，她知道这里放的都是他们常看的或者近期看的书，果然她在里面看到了上次被阿垠捧在手里的那本书，充满少女心粉红色的封皮在一众沉稳的颜色里很显眼。
上古考察录、海族通史、文明起源……她只看封面就感到迎面而来的催眠之力，梅茜心里很钦佩，他明明很温柔的样子她却有点怕怕的，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看完了。”
“那等下借我？”
海里的书要防水，材质是海底特有的黑石，削成薄片，在上面添加阵法录入文字，比陆上的书沉许多也贵许多。梅茜也不是买不起书，但像碎垠这样一天一本不带重样的实在是奢侈。有时梅茜还有腹诽，她这些书加起来都可以在大城市里买房子了。
“好。”
“真羡慕你，有这么多……啊！来了。”
忘弦端出的是两碟棕色的果冻，淡淡的醇香以及千吉果的味道沿着水流漫过来。千吉果通常用作药材，把它榨果汁的恐怕就只有碎垠了，果汁在水里不方便存放与食用，忘弦便在制作时添加了鱼胶。
梅茜满心期待地咬了一口，瞬间脸皱成一团，急忙捂住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目光扫过桌上常备着的糖罐，连忙咽了下去，同时拍出一颗硬糖拆开糖纸就塞进嘴里。
旁边，碎垠用小勺子舀着果冻，从容地送进嘴里，看神色是真的在品尝美食。
梅茜不由瞪大眼，“你……”
“……这个东西哪里好吃的了！比黑咖啡还苦。”
看话本里那些陆上贵族都是喝咖啡的，还以喝黑咖啡为荣，梅茜也曾跑到海面的咖啡馆点过一杯，又贵又苦，加了所有的配糖还是苦得难以下咽，那真她这辈子吃过最苦的东西，没想今天居然破记录了！
“它会回甘。”碎垠一脸认真地回答，丝毫没觉得给梅茜推荐这个大杀器有什么不对。
梅茜吐槽：“那还不如直接吃糖。”
她是在与碎垠讨论完哪个牌子的糖果更好吃之后问的，原话是——你还知道其他好吃的吗？
梅茜以为她们的口味是相似的，品味也是相似的，都喜欢甜甜的糖果、甜甜的故事。女孩子嘛，就该是由蜂蜜和砂糖堆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