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舍，那当然是有。毕竟回去之后，他不可能再像在这里一样，每日真真正正的清闲，操心最多的，就是如何把饭菜煮得好吃一点；也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睡得安安稳稳，不怕被急报叫起来。
至于其他的么……
萧寰忽而又往房子里望一眼，楼梯上已经没有了动静。
他喝一口茶，望了望月亮，心中苦笑。
回到那边，也许最大的好事就是可以不用再喝这么寡淡的茶了吧。
第二天，虞嫣还有一场活动，仍旧是早出晚归。
她回来的时候，将一个长长的纸筒递给萧寰：“这是你要的。”
萧寰打开来看，只见是他要的地图，用一张宽大的纸打印出来，十分清晰。
“不错吧。”见他看得专注，虞嫣得意洋洋，“这是我让成聪特地专业的制图店去帮你弄的，怕你在那边不够用，黑白和彩色的还各打了好几份。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补做还来得及。”
萧寰仔细地看着，少顷，道：“不必了再添，如此甚好。”
说罢，他看向虞嫣：“多谢。”
虞嫣微微怔了怔。
说实话，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他道谢，竟一时有些窘迫起来。
心中即刻对这种行为表示鄙视。
萧寰说声谢自己就能感动，莫不是斯德哥尔摩了。
虞嫣“嗯”一声，却不由地觉得心情舒畅。
她移开目光，看到沙发前摆着许多新书。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快递送来的。
那都是萧寰要的，都是一些历史政治军事类的书籍，还有地图册。
早上，他把书单交给虞嫣的时候，她看着，很是惊讶，问他从哪里找来的，他说从平板上搜的。
第54章 礼物（下）
“这是何物？”萧寰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一只纸袋，看了看。
“这个也是给你的。”虞嫣道，“打开就知道了。”
萧寰依言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箱子，再打开，是一个手镯一样的东西。
看到表盘，萧寰认出来，因为虞嫣也有这个东西，叫做手表。
“这是给我的？”讶然，“为何？”
“不为何。”虞嫣道，“你在那边不是时常要行军打仗么，这个手表是军用的，据说是市面上最好的，你应该用得上。”
萧寰看去，只见那手表跟虞嫣的比起来，要大许多，模样也粗犷许多，不过做得仍然精细。金属表带，黑色的表盘，上面有各种数字，萧寰已经能够辨认无碍。
他饶有兴味地打开说明书，发现功能也挺多。除了时间之外，还有防水、夜光、照明、指南针等等之类的，对于他而言确实是实用。
萧寰把表戴上，表带不长不短，刚好合适。
再看箱子里，除了附带的配件之外，还有一些备用电池。
虞嫣道：“这电池据说很耐用，我还让他们准备了许多，应该够你用很久很久。”
萧寰问：“他们是谁？”
“当然是公司里的人。”虞嫣道，“这只表你就不用谢了，是他们给你买的。”
“为何？”萧寰问。
“这是你上次救场的酬劳。”
萧寰讶然：“还有酬劳？”
“当然有，我们公司又不是黑店，怎么会让你白白帮忙。”虞嫣说着，又有些得意，“这钱要打到账户里，安姐还问我要你的账户。我想着反正你要这边的钱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换个实在的东西，所以就让他们给你买了这个表。”
萧寰心想，你都没问过我。
不过她这话说得也没错，他的确要钱没用，这个表也确实实在。
虞嫣见他没有什么不满意，心放下来。
她留着他自己研究，拿着包上楼。才走上楼梯，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萧寰。
“明天，你在家里有什么事要做么？”她问。
萧寰道：“无事。”
“我也没事。”虞嫣道，“明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走走？”萧寰讶然，“去何处？”
“也不去何处，就到处走走。”虞嫣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好好看一看么，我正好休息，开车兜兜风。”
萧寰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却看着她：“你不是不能随便出门？”
“谁说随便。”虞嫣不以为然，“我每次出门都认真得很。”
虞嫣说到做到。
隔天，她照例睡到自然醒，起来收拾好下楼，萧寰已经做好了早餐。
萧寰正看着新闻，听到动静看去，一脸匪夷所思。
虞嫣又穿成个乞丐的模样，上身是一件很宽松的T恤，下面配着破洞牛仔裤，头发披着，又卷又蓬，怎么看怎么像街上的疯子。
但虞嫣的打算显然不止于此，吃过早餐之后，她还要求萧寰把她给他买的衣服穿上。
萧寰一脸不乐意。
她买的那些所谓衣服，萧寰从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嫌弃，只在上次救场的时候迫不得已穿过一回。
虞嫣却不管，拽着他上三楼，从柜子里挑出一身跟她风格相配的牛仔裤，然后把衣服和人都塞到浴室里，关上门。
她还威胁他，限他十分钟穿好，不然她就进去帮他穿。
萧寰瞪着浴室的门，深吸口气，告诫自己还有两天就回去了，不可与她太过计较。
而后，他不情不愿地把衣服换上，走出去。
虞嫣看着她，只觉眼前一亮。
这身搭配，她在买的时候就觉得应该不错，现在看，自己果然是有眼光。
虽然他顶着个发髻，但身宽腿长，面貌不俗，反而穿搭出一种另类的潮感。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好看的人披条麻袋都好看。
“你这头发还是要弄一弄。”虞嫣看着他，若有所思，“我帮你剪了怎么样？”
萧寰即刻板起脸：“你休想。”
虞嫣笑嘻嘻，却拉着他走到二楼，让他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坐下，动手给他重新梳头。
萧寰警惕地盯着，只见她将他的头发拆下来，用梳子重新梳理。
自从去了朔方，萧寰喜欢凡事自己动手，很少再让人服侍梳头。
不过虞嫣这也并不叫服侍。她显然也不曾给什么人梳过头，下手没轻没重，好几次，萧寰被她扯得发根生疼。
她显然对摆弄他的头发很有兴趣，专心致志，萧寰在镜子里看着她，没有出声，耳朵似乎能触到她淡淡的呼吸。
虞嫣一直觉得萧寰的发质不错，握在手里，滑滑的，也是因此，不太好做造型。她用上了卷发棒，折腾了好一会，才终于把他的头发重新打理好。
萧寰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见那头发有些凌乱，梳得一点也不油光水滑。发髻也团得随意，漫不经心。
“这便是你说的好看？”萧寰不满，道，“我就算一场大战下来也不曾这般邋遢过。”
“这怎么能叫邋遢，”虞嫣得意地说，“这叫潮。你跟我出去，保证人人都夸你好看。”
萧寰还想再说，虞嫣将一副太阳镜戴在他的脸上，道：“你看，是不是顺眼多了？”
萧寰：“……”
虞嫣不听他辩驳，哼着歌，转身到衣柜里挑个棒球帽，再加上一副墨镜，几乎把脸都盖住了。
没多久，她点的外卖到了，让萧寰去门口拿进来。
“为何要点外卖？”萧寰问。
“当然是路上吃的。”虞嫣道，“我们要在外头待一天呢。”
“我们要去何处？”他问。
“去不了何处。”虞嫣道，“你不是没怎么看过外头什么样么，今天我们就开着车到处看看，怎么样？”
萧寰明白过来。
那天晚上，成聪提到过，虞嫣这样的人，在哪里出现都容易被围观。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一般会避免独自出现在公众场合。
这事，萧寰倒是熟悉，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想，若是这个缘故，她穿得像乞丐一样也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毕竟没人会去围观乞丐。
车子就停在车库里，虞嫣让萧寰把外卖放到后座，他坐到副驾上，系好安全带。然后，她发动汽车，慢慢开出车库，走出小区。
音响里放着音乐，为了避免萧寰说她品味诡异，虞嫣特地在app上挑了一张民乐团专辑。
果然，萧寰没有啰嗦。
不过他戴着那墨镜显然很是不舒服，一直用手动来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