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不以为然:“不然在下该如何回答?我等无论装扮还是行事,皆与这些人大相径庭,别人难免见怪。既然她们以为我等是道士,那便做道士无妨。”
说罢,他看了看滕蕙,却意味深长:“倒是女君,该反省反省才是。”
滕蕙狐疑:“反省什么?”
“那几位美人对我等身份好奇,明明女君是女子,更好说话些,她们却来向在下打听,何故?”
滕蕙冷笑:“你莫不是要说,因为你风姿迷人?”
王熙唇角一弯:“世间风姿出众者,实多如牛毛;但风姿出众又可广结人缘者,乃少之又少。女君不是一向不忿在下为何经商顺风顺水?不瞒女君,在下若想讨好何人,从来鲜少失手。”
滕蕙翻个白眼。
虞甯看着王熙,却饶有兴味。
“这么说,王公子在那边也经商?”他问。
“正是。”王熙道。
虞甯颔首:“我以为那边也与这边从前一样,士农工商三六九等,商人是末流,像王公子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一定不屑于涉足商业。”
王熙笑一声。
“道理自是如此。”他说,“世人以经商为贱,若是寻常士人及良民,与商人为伍,乃有损声名,故不齿为之。不过在下无意为官,也不在乎爵位虚名,只要不犯法,在下想做什么也无人可阻拦。”
虞甯听得这话,露出赞许的微笑:“原来如此。”
滕蕙瞥了瞥王熙,只见那脸上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不由又翻个白眼。
第263章 病情(上)
四个人都没有吃饭,离开医院之后,虞甯带着众人到了附近一处相熟的馆子里。
“这边好吃的不多,也就这家味道过得去。”落座之后,虞甯对王熙道,“等将来有了空闲,我们再到别处去吃些好的。”
王熙听得这话,将目光从窗外五光十色的街景中收回来,微笑:“如此,多谢虞兄。”
虞嫣发现,对这个世界,接受得最快的人是王熙。
无论虞嫣、萧寰还是滕蕙、蔡瑜,人突然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骤然看到到处都是认知之外的新事物,难免惊愕,有一段迷茫的适应期。
至于皇帝,他惯于深藏情绪,喜怒不外露,虞嫣摸不清他对这边的看法。
而王熙则不然。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不像萧寰那样追根究底,不像滕蕙那样全无所谓,也不像蔡瑜那样疑虑重重。
对于一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他欣然接受,而后,像个闯进游乐园里的儿童一样,看到任何东西都跃跃欲试,想看看好不好玩。
才来了短短两天,他不但学会了跟人搭讪,还学会跟别人一样,管虞嫣叫“嫣嫣”。
“嫣嫣岂是你叫的。”吃饭的时候,滕蕙听到王熙自来熟地这么称呼虞嫣,忍不住道,“此乃昵称,非亲近之人不可用。”
王熙却道:“那岂非正好,嫣嫣是我表兄未婚妻,我与她再亲不过。”
滕蕙道:“你也知道是未婚妻,尚未成婚,怎就是亲属?再说了,亲属有亲属的称呼,你唤她嫣嫣成何体统?”
王熙反唇相讥:“那你是她妹妹,妹妹对姊姊也有称呼,你不也唤她阿嫣?”
滕蕙:“……”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拌着嘴,你来我往。
虞嫣和虞甯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王熙还对虞甯的工作很感兴趣,向他问起了这边做生意的事。
听虞甯谈起嘉汇的产业,王熙很是感兴趣。
“如此说来,虞兄家中的生意,已经做到了番邦?”他问。
“对。”虞甯道,“我们进出口都做,东南亚、欧洲、北美都有我们的分公司。”
说罢,他打开手机地图,在上面给王熙指出来。
王熙饶有兴味:“这所谓东南亚,原是南洋诸岛。在下去年曾从那边买入几船香料,倒是品质绝佳。至于这欧洲北美,倒是闻所未闻。”
“这个我知道。”滕蕙在一旁插话,“大秦便是欧洲。这些年那边时兴的五彩玻璃杯玻璃罐,便是大秦而来。”
虞甯看着她,微笑:“蕙蕙果然好学。”
滕蕙露出得意的笑。
王熙也是一笑,道:“原来如此。说来,最早将大秦五彩玻璃引入京中的,正是在下。”
虞甯讶道:“哦?”
“当年圣上五十大寿,在下将一套五彩玻璃杯献给圣上,圣上颇是喜欢。那之后,大秦玻璃器就在京中流行开来。至今,京中最好的大秦玻璃器,也只在我名下商铺之中才能买到。”
虞甯称赞道:“王公子果然年轻有为。”
滕蕙望着天花板喝一口茶,仿若未闻。
虞甯还有一个约要赴,吃过饭之后,就离开了。
虞嫣则开着车,带两人径自回家。
一楼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两只空饮料罐,王熙走到沙发跟前,便迫不及待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虞嫣见他居然能够熟稔地操作换台,又一次被震惊。
看向滕蕙,她无奈地说:“今日在家的时候,他问我这是何物,我打开给他看,他就学会了……”
虞嫣哂然,却听王熙一边调着台一边道:“嫣嫣,你也给我买那手机来,如何?”
“手机?”虞嫣啼笑皆非,“你要手机做什么?”
“自是为了便于联络。”王熙道,“听蕙蕙说,你平日忙碌,时常不在家中,若我遇到了麻烦,身边又无人,岂非大不便……”
话音未落,滕蕙瞪着他:“谁许你唤我蕙蕙?”
王熙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笑了笑:“你也可唤我少钧。”
虞嫣看着王熙那撩猫逗狗一样的神色,有些无奈,把暴跳地滕蕙拉开,打发她上楼去洗澡。
看着滕蕙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王熙收回目光,倏而发现虞嫣正看着自己。
唇角的笑意即刻收起,王熙神色如常。
第264章 病情(下)
皇帝的检查报告出来,情形并不乐观。
主治医生姓汤,是心脏病方面的大牛,曾经为虞祥医治过,与虞甯熟识。
在办公室里,汤医生对照着检查报告的各项数据,结合放射影像仔细讲解。
“萧先生的肺部、肾脏和肠胃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但最主要的危险,还是来自于心脏。”汤医生拿着模型解释道,“造影检查显示,血管狭窄程度已经十分严重,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能一次心梗就会危及生命。说实话,以萧先生的情况,能没有经过入院治疗而坚持到现在,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惊讶。”
虽然他的语气尽量缓和,但所有人都从话语里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皇帝看着白炽灯上的胶片,没有说话。
虞嫣和虞甯面面相觑。
相较之下,蔡瑜则紧张许多。
“此病,可治好么?”蔡瑜忙问道。
“这个病不可逆,所有的治疗都只能是缓解症状。”汤医生道。
众人的神色都沉下,皇帝的眼中却倏而明亮。
“这症状缓解了,便可延续性命么?”他问。
“可以这么说。”汤医生道,“但就像我刚才说的,您的心脏已经十分虚弱,术后仍需要十分小心。”
皇帝神色无波:“不知这延缓之法,又是如何?”
“就是做手术,在血管里安装支架。”汤医生道,“当然,服药也是必须的。如果控制得好,正常生活没有问题。”
蔡瑜听着,忙问:“何谓安装支架?”
汤医生随即将支架的原理和手术的大概过程解释了一遍,蔡瑜听着,神色愈发不可置信,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虞甯沉吟,向汤医生问起手术的风险。
汤医生如实相告,蔡瑜愈发神色不定。
“任何手术,都有可能存在的风险。”汤医生道,“在手术之前,我们会请病人签署同意书。不过这个手术的技术当下已经十分成熟,并且以萧先生的情况,也只有这个办法。”
周围一阵安静,虞嫣与虞甯面面相觑。
“既然如此,便有劳医生。”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缓缓道,“这手术,还请医生安排。”
蔡瑜面色一紧,忙道:“陛下,这……”
话没说完,皇帝摆摆手:“我来此,就是为了治病。我意已决,尔等勿多言。”
说罢,他又向汤医生问起关于手术的其他事,神色冷静,思维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