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说话!!”顾岑元敲着门,指节处血迹模糊。
“若是陆世出来一点差池,孤要你们所有人去陪他!!”顾岑元目眦欲裂,怒吼着。
门外除了侍卫交接班来回走动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顾岑元抱头扯住自己的头发,他不敢去想陆世现在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去想崇德帝会用什么法子。
他咬破唇肉,锤着门板,再一次问道,“陆世现在究竟在哪里!!”
“殿下!”
这是杜维的声音。
顾岑元一愣,狂喜的拍着门,“杜维,杜维,你告诉孤,阿世现在在哪?”
杜维被两个人牢牢摁住,他没立刻回话,看了眼架在脖颈上的剑,和鸦丹手中的师门令牌。
“你快告诉孤!”顾岑元心中仓惶,催促道。
杜维深吸一口气,“回殿下,陆少侠现在在定都侯府,人……很好。”
殿内的顾岑元闻言,心头重石落下,他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殿……”殿外的杜维突然出声。
鸦丹眼疾手快的捂住,点了穴道,将人拖了下去。
顾岑元耳尖的听见,但声音太短,他没听出是谁的声音,警惕的问道,“怎么了?”
“是属下,”鸦丹开口,“属下想问殿下可要用些吃食。”
顾岑元精力耗损的厉害,沉浸在杜维带来的消息中,没察觉到其中的不对,疲惫道,“不用。”
“喏。”鸦丹应声退下。
东宫宫门外,鸦丹解开杜维的穴,拦住他的去路,“师兄,这是陛下的命令,也是师门的命令。”
杜维神色决绝,他自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狠狠扔在地上,玉制的令牌碎裂一地,“刚刚那句话是我为师门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从此杜维是也只是殿下的侍卫。”
说完就要重回东宫去找顾岑元。
“师兄!”鸦丹愕然,他没想到杜维这么干脆,见他要回去,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颈,招呼暗卫把他也关起来。
雨丝淅淅沥沥的又下了起来,鸦丹默然看着杜维被扶着的身影渐渐远去。
牢狱中,陆世已经烧的不清醒了,中途狱卒来探看过,见他烧的厉害,也不敢不管不
陆世仰倒在稻草堆上,压下喉头的呕吐欲,咽下了苦到舌尖发麻的药汁。
他木然看着牢房顶处开的一扇小天窗。
彻底醒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官们支持,鞠躬躬】
第42章 回家1
陆世不清楚自己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多久,只记得头顶的小天窗那亮了黑黑了亮了好几次。
他挺后悔自己当大理寺少卿的时候为什么不下来看看,修修的,那样现在还能舒服点。
陆世咳嗽着,郎中的药没什么用,只退了烧,风寒依旧来的猛烈。
“阿世!!”
甬道处传来一阵失声惊叫,虽然尖细的失去原声,但陆世能听出来是谁。
他拄着嘴低低咳了两声,翻身去看。
果然,是陆夫人。
陆世眼眶霎时通红,哑声道,“娘。”
陆夫人再忍不住,她小跑着上前,跪伏在牢房外,手伸过栏杆的缝隙抓向陆世的方向,恸道,“阿世,娘的阿世啊!”
陆世体力难继,艰难的挪向陆夫人的身边,终日的惶恐不安终于找到可以依靠,他不再强撑满身的伤痛,像幼时练武摔疼了时一样,委屈道,“娘,我疼,我疼死了……”
陆夫人心都要碎了,泣声道,“阿世乖,娘来了就不疼了……”
陆白阳站在甬道处看着这一幕,手握紧成拳,砸在墙上,墙体落下一层灰尘,凸起的石块被当场砸碎,他回头怒视跟上来的狱卒,“还不开门是想让下一拳砸在你的脑袋上吗?!”
狱卒吓的魂飞魄散,“欸欸,这这就开开开门!”
陆世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他用力掀开眼皮,床畔站着陆白阳和陆夫人,两个人的眼底都泛着青色。
“爹,娘。”陆世扯动嘴角,生拉硬拽了半天,没笑出来。
“阿世……”陆夫人心疼死了,小心的摸着陆世的鬓角,动作轻到像是在碰一触即碎的琉璃盏。
陆白阳的脸色一直很阴郁,陆世醒来也只是放松了片刻,没一会儿肩背又崩紧起来。
“阿世,”陆白阳沉声,“是爹娘……对不起你。”
陆世摇头,“陆家是陛下的心病,他迟早要下手,与其让陆家一起受罪,不如让我一个人担了。”
陆白阳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你再休息一日,明天一早咱们进宫,然后就回家。”
“今天。”
陆白阳一愣,下意识问,“什么?”
“今天就进宫,”陆世声音很轻,“我想早点离开。”
陆夫人和陆白阳对视,发现对方眼中是同样的痛色,陆夫人偏过脸,用帕子拭去泪水,她的阿世这是受了多大苦啊……
陆白阳叹了口气,“别任性,你身体受不住。”
“待在这……”陆世眸子微微一颤,“我好不了的。”
陆夫人听的揪心,直觉陆世变成这样和那位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咬牙道,“那便今日去,路上行慢点就是。”
第二句话是对陆白阳说的,后者默然,在陆世坚定的眼神中点下了头。
永和宫内,崇德帝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盒子小巧,里头有两个空格,空了一处,还剩一颗药丸在里头。
和李太医说的大差不差,少掉的那一颗应当是陆夫人生陆世时用了。
崇德帝把盒子递给一边的李太医,李太医双手接过,用银针刮了些,摩擦了下,对着光看了看,又放进嘴里细细尝了,对崇德帝点了点头。
崇德帝挥了挥手,李太医了然,带着药盒直奔景阳宫。
“陆盟主果然忠肝义胆,”崇德帝拿起桌上的茶盏,“待云启好起来,朕必重赏。”
陆白阳出列,单膝跪下,抱拳道,“陛下,草民不求重赏,但求一个恩典。”
“哦?”
“草民想求功过相抵,”陆白阳抬头,“饶了犬子犯下的罪责。”
“定都侯的事儿朕也听闻了,”崇德帝抿了口茶,不置可否道,“御史台咬的紧,不是很好解决。”
这是在嫌砝码不够了。
陆白阳垂下眼睑,遮住幽暗眸色,不再绕弯子,“草民会解散武林联盟。”
崇德帝怔了下,唏嘘,“陆盟主这……果然爱子心切,定都侯的事儿朕再让大理寺去好好查查。”
“陛下,”陆世跪在陆白阳的身侧,同样抱拳道,“草民想请陛下收回草民的爵位,放草民回望江城。”
这就是渴睡的时候递枕头了,但联想到顾岑元这几天的疯癫模样,崇德帝慢吞吞道,“定都侯不想继续留在京都?”
陆世攥紧手,气血不足,没忍住咳了两声,婉言道,“京都天干,草民难以适应,总也缠绵病榻,且草民无才无德,恐在朝堂难有作为……还望陛下成全。”
“如此,”崇德帝神色平静,“朕也不好强求了。”
“谢陛下,”陆世叩首谢恩,“陛下,萧都尉应当也是不耐京都气候的……”
崇德帝摇头,“长槐山匪之事还要萧都尉多多出力。”
言下之意是要让萧冼当质子。
陆世猛然抬头,见崇德帝没有反应,不敢置信的看向陆白阳。
陆白阳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长槐山在外界看是一窝子亦正亦邪的山匪,但那都是实打实和萧寨主出生入死打拼下来的兄弟。
若是铲了长槐山寨,那山上百口人可能就真的要为了生计变成真的山匪了。
萧寨主不能接受,同样萧冼也不会接受,所以让萧冼留在京都是最好的法子。
陆世也想明白了,他身形轻晃,嘴唇颤抖,“陛下,草民走前,想再见见萧都尉。”
崇德帝应允了。
离开永和宫后,二人约定好,陆白阳先回定都侯府接陆夫人,午时在城门口汇合。
陆世走向景阳宫,路上的小宫娥和小内监还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定都侯了,看见他依旧恭敬行礼,只是面上没了往日的笑意。
陆世一哂,宫内消息果然最灵通。
所以顾岑元,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到景阳宫的时候,萧冼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陆世第一眼没认出来。
萧冼瘦了,两腮显得人傻憨憨的肉消了下去,没穿以往的劲装,套了件宽袍,风吹过,撩的衣袂纷飞,倒是多了几分安静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