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桌子站起来,俯视陆霖,“沈钰清你不愿意动我理解,但那狗皇帝……”
有人过来,陆霖让人噤声,是下人来换茶。
待人离开,陆霖再看向丘神君,眸子警惕,“丘哥,十几年都过来了,你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何况陆霖目前,也是有心无力,前有沈钰清制衡,后有启焕之虎视眈眈。
上面很清楚他目前很难抉择,要么动沈钰清,要么就必须拉拢徐徵,而以他目前的处境,若要再次得信徐徵大人,就必须答应与徐莱的婚约。
所以走错一步,敌人就会拿千万步来压你,这场看不见的较量,端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说到底,陆霖怎么都放不下沈钰清,丘神君站起来,久久也是无话可说。
“丘哥…”陆霖唤他,很是隐忍,即便两人不同小时候亲昵,但丘神君一直是他心中值得信任的大哥。
丘神君摆手,这个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的小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一路走来,他也很难,丘神君总是理解这个弟弟的,只是有些东西,是该有个结果了。
丘神君离开了。
不知怎么陆霖总觉得心中不安宁,天空黑压压仿佛要下大雨,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夜里陆霖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钰清晚上睡的偏房,半夜里,有人敲门,“大人出事了!”
……
这晚上,陆霖进了宫。
大殿上只坐着启焕之一人,别的连宫女太监都没有,他偏着头瞧进来的人,“来了?”
他披着头发,一身黑纹龙云龙袍端的那身贵气犀利直上云天,陆霖走进来笔直的站在大殿上,眸色沉敛入水,脸上丝毫看不出端倪,也是青年当中当中翘楚。
两人都特能沉得住气,谁也不开口,气氛一时间就有些紧张压抑。
启焕之就笑了下,“陆卿这么晚来找朕,不会就是为了跟朕一起欣赏月色吧?”
这人先让人放出消息,分明是他引来陆霖,陆霖颔首,“陛下,微臣确是为了丘神君而来。”
两个时辰前,陆霖得到消息,丘神君胆大包天,居然趁着夜色进入皇上寝宫行刺皇上,事迹败露后被捕,这消息目前没有传出去,先到了陆霖这里。
启焕之背后用意可想而知。
“陆卿与丘神君当真兄弟情深,来第一件事不问朕如何,倒先关心起那逆贼!”
陆霖跪下,启焕之随之站起身,绕着大殿走上一圈,幽幽说起另一件事。
“听闻陆卿对我给你的赐婚不甚满意?”
说着他阴恻恻的看过去,“陆霖哪点不满意倒是给朕说说?这京城女子多得很,总归有个合你口味。”
说来说去,他反正就想给陆霖安排一场婚事,让他绝了对沈钰清那门心思。
两人各有目的,来去这么打太极没意思,陆霖抬头,“敢问陛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话沈钰清也问过启焕之,启焕之此人心思深沉,出手狠绝前后做派颠倒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就像他能对沈钰清千依百顺,恭敬有加,也能背地里派人刺杀下毒,他待沈钰清不能说不好,但也会故意引导人心,让大家对沈钰清怕而不敢接近,更是产生许多说不清的误会。
都是野兽,想法大相径庭,陆霖心中有个猜测,这人难道只想沈钰清为他所用将其困在宫中一辈子吗?
若是这样,陆霖低头骤然冷目…
他想的没错,启焕之从头到尾,除了权势以外,他要的都是沈钰清。
一直以来,他与沈钰清都在一起,两人互相陪伴,这宫中的日子才不会显得这么寂寞。
他不愿意娶妻,也是因此,但后来娶妻,同样是因为沈钰清。
他在乎沈钰清,沈钰清却只在乎这天下,那样高傲的人,不肯回头看哪怕他一眼,如此的冷心肠…
启焕之当时就想,若是夺了她的权势,让这天下人背叛她误解她她又当如何?
是以他在宫中架起一座牢笼,要让她知道,这天下除了他启焕之身边,别的哪里也去不了…
——
第56章 赐婚
说到底就是自私,极度自私,只想将人咱为己有,和先前的陆霖一模一样。
“怎么样,陆大人,朕与你做个交易如何?”启焕之言笑晏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主动权早就不在陆霖手里了,他如今还能说什么?
…
宫中有传言皇帝遇刺,但不知真假,上面没放出消息,但朝会陛下如常参加,看脸色没什么变化。
但有人注意到大理寺卿陆霖陆大人没参加,就有人调侃,“婚期在即,想必是激动的连朝会都忘了,陆大人到底也是小年轻,能理解能理解的。”
说着此人看向徐徵,微微一笑,“是吧,徐徵大人,您待那小子亲厚,以后可成了他亲丈人了…”
这事稍微走心的都知道这门亲事闹出的不愉快,此人还拼命添油加醋,到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说话也不避讳。
徐徵脸色不愉,“微臣并未特意偏袒何人,只是以事论事。”
说来徐徵此人,深懂为官之道,做人也是个让人拿不出错误的老滑头。
但脾气再好的人,也有那么一两道不能触碰的底线,其女徐莱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陆霖要好好应承下来,又有天威授意,这门婚事当然皆大欢喜,毕竟徐徵深知其女对陆霖的心意。
但偏生陆霖居然不喜,昨日的朝会上当场翻脸,让大家谁都不好看。
徐徵一直觉得陆霖虽然狂妄,但也是这辈青年中难得一见的人才,倒是因此事与他生出间隙。
启焕之默不作声,看着底下臣子你来我往,觉得颇有意思,消弭这些日子的沉寂,心口突地又舒坦了。
“徐大人和陆大人,一位是我启凰元老大臣,一位是后起新兴之秀,能成亲家,朕高兴!”
他大手一挥,“赏,朕重重有赏,也当提前恭贺两位新人…”
徐徵心下木然,原本还想因此事上奏,但听皇帝的口气,要收回成命是绝对不可能了…
而此时,陆霖正被人带着去往慎刑司,带他的人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魏青。
陆霖认识他,在长宁村见过,来陆宅里修缮热炕的青年男子。
现在看来他不可能凭空出现在那里,那当时另一位男子想必就是当今皇上启焕之。
那段时间沈钰清状态不对,想必当时她就猜到启焕之的身份。
很多被陆霖忽略过的细节都想起来,沈钰清曾确也多吃试探过他,只是他不曾想过事实是这般惊悚。
魏青打开牢门,陆霖弯腰进去,丘神君双手排开被人绑在墙上,身上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魏青没进来,房内就陆霖和丘神君两人。
丘神君听到动静,抬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虚弱道,“来了…”
他笑了下,疾喘两口气,“只恨没能…杀了那狗皇帝…让你看笑话了…”
陆霖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早该想到的,以丘神君的脾性,真的有可能鱼死网破。
怪他,怪陆霖自己没注意到。
“不怪你…”可能是笑着牵连身上的伤患,丘神君疼的龇牙咧嘴。
他睁开那双桃花眼,里边没有潋滟的色彩,而是带着仇恨,“是那狗皇帝故意露出破绽引我动手,给你添麻烦了陆霖,大哥对不起你…”
“……”
陆霖顿了顿,再次抬起的眼肆意张扬坚毅无双,“大哥你说的对,是我因儿女情长忘了初衷,大国师不除,国师制度一日存在,暗夜还将成为皇权敛权威慑于无形的杀人武器。”
丘神君拼着伤痛抬眼,眸子黑亮,讶然一喜,“陆霖,大哥果然没看错你!”
许是上面早有交代,陆霖救下人,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慎刑司。
外边有陆霖早准备好的马车和钱财,扶着丘神君上了马车。
丘神君不知道陆霖与启焕之交换了什么条件,但绝对不简单,他自责又担心,但又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左右只道,“陆霖你…你保重。”
陆霖点头,交代完车夫,一路护送丘神君离开。
在他眼皮子下不会怎么样,但出了京城,以陆霖对那位的了解,再派人暗杀也不是没可能。
将人一路送到城门口,往后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看到这位丘家大哥。
此刻陆霖一点不觉得松口气反而压抑至极,心口阵阵传来的心悸感,现在宫里的人大概已经到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