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突然一声鸟啼,沈钰清抬头便见到一只身披流羽的凤凰,它体型是在太大,身形化作云彩,流光释翼,翱翔飞过天栈,飘下一羽,落在沈钰清的身前。
当年不少人看见这幕,也在民间流传了许久,但因着当时它的形体并不明显,更似云霞游过云端,就有人说那只是云彩化作,不是真的凤凰。
若不是留下的那枚羽毛,沈钰清也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那枚羽毛被她练成两枚丹药,一枚呈给先祖皇,一枚她自己试毒吃下了。
但先祖皇最后还是死了,沈钰清本以为药效失败,但随着一年年过去,她的容貌停在了二十岁。
先皇继位——师父去世——先皇逝世——新皇四子上位,她见证了启凰三个朝代的更迭。
宫里伺候她的嬷嬷走了一个又一个,她还活着,没人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
但沈钰清记得很清楚,她今年一百一十六载,整整大陆霖一百载……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
床上沈钰清睁开眼,做了一晚上梦的脑子还不甚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梦里的那种孤独感袭上心头,让她还以为自己坐在偌大无人的宫殿里。
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陆宅。
沈钰清披上衣服下床,看天色不早,便打算敲响隔壁的屋子,只是刚抬起手想起陆霖昨日就走了。
她在门口站了会,还是推开他的房门。
陆霖此去,不知道几年才会回来,房里的被褥和衣服不收好,回来不知会潮成什么样子。
她将被褥折好放进箱内,放入几块干樟木就封了箱子。
转身收拾案台上的书册时,瞥见砚台下压着画纸的一角。
“唰”的声抽出那张画纸,画上是个传神的女人,一头白发,侧头轻笑,刚好就是画的沈钰清。
不知道陆霖画了自己,沈钰清拿着画细细的看,右下角写了什么,但又用墨笔途黑了。
沈钰清眯眼,似乎是一句词,但看不清了。
她没怎么在意,将画卷好放去抽屉里,但一打开抽屉,瞬间被满抽屉的画纸震撼。
每张画纸上都是画的同一人,沈钰清站着,坐着,走着,笑着,各种细微的动作,甚至沈钰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些小动作。
这要多么观察入微才能画的如此传神,沈钰清皱眉将画作一张张翻看,面色愈渐震惊。
陆霖为什么要画这么多的她?
这种感觉很怪异,仿佛有个人一直注视着她,沈钰清在座位上坐下,突然想到那天,陆霖满身血气从镇上回来,有瞬间她觉得他是失去理智的野兽,对她支着尖利的獠牙。
沈钰清确实迟钝,但她不傻,陆霖的反应她不是没看见,只是没往那方面深想。
毕竟她的年龄加起来,大陆霖七八轮,否管外人怎么想,她先入为主,当自己是个老掉牙的老太婆。
谁会喜欢一个老太婆,除非这人心理不正常。
许多以前被自己忽略过的细节都在她面前回放,她与陆霖相处的点点滴滴…
沈钰清捂脸,从指间看这些画,心境很是复杂…
从陆霖房间出来将门落了锁,沈钰清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带着逃避觉得将门锁上就可以当一切不存在。
但她这整天都想着这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烧坏两口锅,练废了一地药渣子,早午饭都没顾上吃。
崔晓娟来的时候,沈钰清正将烧的焦黑的锅拿出去扔掉。
崔晓娟带来自家煎的饼子,还热气腾腾的冒烟。
沈钰清就将这个当成自己午饭吃了。
她头顶还竖着几根呆毛,竟像是头都没梳,崔晓娟就叹了口气,拿来梳子帮她划溜。
“你啊,陆霖一走,就活得粗糙,他还是理解你的,怕你在家饿死自己,走之前放了几百两的银子在我这,让我时不时买些必需品回来,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沈钰清想起陆霖临走前交给她一个盒子,里边是房屋地契还有几张大额银票,需要去钱庄兑换银子。
另外上次买过的冬衣还没穿,这次又定做几批春夏的送来,似乎地窖里的粮食也装满了。
走之前似乎是跟她提过,她没在意,想到他带着什么心思,就有些烦躁。
“他当我还是小孩子吗?”沈钰清不耐打断。
她嘴里还嚼着饼子,说话嘴里鼓起腮帮子,音色模糊。
崔晓娟笑眯了眼,“可不是吗?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不是小孩子就是老糊涂。”
沈钰清:“……”
第33章 破茧成蝶初心铸
沈钰清将崔晓娟带来的饼子吃完了,拍落身上残渣。
犹豫了下还是问,“你觉得陆霖怎么样?”
这里她只与崔晓娟熟悉,遇到事情也只能跟她商量,她心中怎么都是在意陆霖的。
崔晓娟一顿,“你指哪方面?”
沈钰清动了动眼睛,雪白的睫毛眨了眨,“性向方面。”
崔晓娟:“……”
这傻子总算发现了,这事她来说不合适,但陆霖喜欢沈钰清,全天下人都知道,除了沈钰清本人。
看沈钰清的样子就是没经历过情/事的,不然也不会老大不小还未婚配。
崔晓娟琢磨开口,“钰清,你看着也到了寻常姑娘出嫁的年龄,就不打算找个人过日吗?”
原本想直接问她与陆小子有没有感觉,以前刚知道的时候觉得惊悚,但后来一想,沈钰清未嫁,陆霖未娶,两人还这么合拍,不就是大几岁吗,两人只要合适过日子,怎么就不行了?
但转念一想这么问觉得太直白了,就委婉了下,打算先探探她的口风。
沈钰清望着她,直言,“我不行。”
崔晓娟以为她是还没找到喜欢的人,转念就道,“其实陆小子也不错,肯上进还关心你…”
沈钰清眸子动了动,与崔晓娟对视,凉飕飕的没有温度。
令崔晓娟慢慢住了口,“钰清…”
沈钰清不知道在想什么,转开眼看向别处,“抱歉,就是觉得太荒唐了。”
“这有什么好荒唐的?”
崔晓娟觉得不解,她有时候觉得沈钰清老派的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透。
有时候又觉得她只是将这些看的淡,没有常人那些世俗的看法。
但世俗不世俗的,情爱二字,只要在世为人,谁都避免不了吧?何况在崔晓娟看来,沈钰清并非对陆霖无情,真的关心和爱护一个人,从她的眼睛就看的出来。
直到崔晓娟离开,沈钰清还在想她刚才的那些话,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陆霖走的第二天,沈钰清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她发现她不光搞不懂陆霖,连她自己也搞不懂了。
就这样半月过去,还没闻够树上的桂花香,秋天结束了。
寒冬来临的猝不及防,沈钰清那慢半拍的性子等到添了咳嗽的毛病才慢吞吞脱下秋装换上冬装。
可能是不适应南方的湿冷,连着咳嗽几日,又感染了风寒,糊里糊涂烧了几天几夜将崔晓娟吓唬惨了。
村上几个大夫来看都没治好,好在她的体质在这,病的再重也能拖到好转。
就是这感冒危及不到生命,触碰不到她那生命体质反弹的根基,好的也尤为缓慢。
崔晓娟都觉得她这不是身体的毛病,是心里上的毛病。
这样拖拖拉拉病了有半月,直到陆霖走后整月里,寄回了一封家书,事情才有了转机。
接到信的当天,沈钰清披着衣服将信接过来看了半响,又递给崔晓娟来读。
崔晓娟:“……”
信上大意是说自己已经安全到达福州了,让家里人不要挂念。
短短几句话,很像陆霖怕麻烦的性子,倒是杨铁牛一同寄回的家书写很厚,上面又事无巨细的记录路上遇到的新鲜事,所见所感,以及去的福州下一步打算干什么等等。
沈钰清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把信折起来放进袖口中,她这段时间清瘦了许多,衣服披在肩头都觉得大。
崔晓娟将被子给她铺好,“现在知道他们在福州好的很,就别惦记了,好好休息。”
这晚上,沈钰清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陆霖化作的恶鬼要来找她成亲,他拉长舌头将沈钰清缠住,阴恻恻,“沈钰清,这是你欠我的!”
沈钰清猛地就从床上惊醒,后背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