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喔。”
“天天打听傅队长,搞得傅队长跟你前男友似的。”
“……”还真是。
夏芷摇了摇头,伸手,“水杯给我。”
闻卿瑶一愣,这才注意到手里水杯空了。她诧异了两秒,递了过去,“谢谢。”
夏芷倒满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去。
-
入了夜,闻卿瑶透过窗户看去,月亮已然高高挂在夜空中。
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半。
傅丞砚还没来。
那大概率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是个好机会。
逃跑的好机会。
闻卿瑶费力地撑着床铺坐了起来,先放下左腿,然后再轻轻搬下右腿。
扶着床头柜,她试着走了两步。
痛,但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好在没有打在关节,否则她下半生估计就要坐在轮椅上了。
行李箱里只有一些换洗衣服和化妆品,没什么好带的,不要也罢。
相机里倒是有不少照片,她跟阿呆约好了,到时候给要它看的。
于是,她把存储卡拔了出来放进口袋,又拿上手机,这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这个点,营地早就空无一人,只能看到营区门口站岗的哨兵。
根据夏芷说的,码头就在营区外的往东两公里,再下个坡就到了。
只要自己能在明天早上赶到码头,就能登船,离开这个一年365天都是夏天的地方。
——离开傅丞砚。
闻卿瑶咬咬牙,扶住墙,一步一步,走得极轻极缓。
夜幕下的影子,拉得颀长。
满是燥热和汗水的夜晚,地面的湿气有些厚重,抬眼看去,眼前的小道也幽僻冗长。
但是自己选的路,总要走完吧。
“嘶……”
闻卿瑶忍着腿上的疼,在漆黑中摸索着,往驻扎营区的门口走去。
只要别让她再看到傅丞砚,说不定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谁让那个男人有毒呢,而且是戒不掉的那种。
兜兜转转三年,又遇见他,这根本就不是毒,而是蛊。
石子磕在脚趾间,挤入指甲缝里,闻卿瑶几乎都疼出眼泪来,也没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刚出房门,还没走几步,再抬眼,闻卿瑶倏地就定在了那。
漆黑之下,就着月光,一双作战靴稳稳扎在满是沙砾的地面。
视线逐步抬高。
一眼看去,男人高大的身影正正伫立在眼前。
迷彩裤笔直,身上的白色T恤略微有些汗湿,而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闻卿瑶:“……”
第26章 要我抱吗?
闻卿瑶盯着眼前的枪口, 怔了半晌,这才逐渐挪开视线,转移到男人满是警觉的脸上。
四目相对, 十几秒的沉默,随之而来的是闻卿瑶不敢置信的低呼。
“傅丞砚!”
拿枪指着前女友, 你可真够绝情!
大抵是才回过神来, 傅丞砚收起枪, 冷峻的眼眸不由闪过一丝懊恼,但只一瞬, 眼中又恢复坚毅。
最近营区附近频繁出事, 不得大意。
他敛了敛眉眼,低声道:“闻大小姐,在我这, 你最好乖一些。”
说完,他朝她的那间板房扬了扬下巴, 示意她回去睡觉。
闻卿瑶僵硬地转过身去。
不用想都知道,有傅丞砚在,她根本走不出这片营地。
“傅丞砚, 你他妈不是人!”
低低骂完一声, 闻卿瑶扶着墙, 每往回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明明只要出了营地,哪怕爬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都能爬到码头。
可偏偏的。
傅丞砚回、来、了。
逃跑开溜还直接撞他脸上。
典型的出门没拜土地没看黄历。
闻卿瑶紧紧扶住墙, 两条腿直打颤,单薄的身体在冥冥月色下更加显得无力。
男人在身后沉声道:“要我抱吗?”
“不要。”
“我抱你。”
闻卿瑶头都不回,不耐烦道:“我说了不要了, 身残还志坚呢,我不过就是受个小伤罢了,天天要你抱,指不定人家以为我有公主病,而且病入膏肓。”
刚说完,就听见脚步声及近,几步就到了身边。
她心底一紧,正想扬手推开他,下一秒,忽然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因为伤口太疼,加上遽然间的失重,她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傅丞砚的脖子。
“傅丞砚!你放我下来!”
男人自然没打算放手。
然后,耳边不咸不淡传来一句,“听话,公主。”
-
回到房间,傅丞砚直接把她放在床上。
屋内有些闷,他打开窗户,通了一会儿风,空气流通下,燥热消退了一些。
不多时,他将窗户关上,问道:“还热吗?”
闻卿瑶慢吞吞道:“有点。”
傅丞砚调低了空调,又将窗帘拉上,然后走过来,伸手就去推她的裙子。
“你干什么!”闻卿瑶猛地按住他的手,抬眼看他,咬着牙道:“傅丞砚,你还是不是人?”
傅丞砚一愣,随即皱了皱眉,解释道:“我看看你的伤。”
“……”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雷,电光火石之间,劈在了闻卿瑶头顶,让她直接懵在了那。
啊,看伤啊。
那就,看吧……
她咽了咽口水,就这么尴尬地看了他两秒,然后静静转过脸去,放开了他的手。
傅丞砚低头,仔细地将她的裙子推了上去。
很小心,很谨慎,纱布完整露出来,就立刻停了手。
他轻轻揭开她腿上的纱布,眼神有些凝重。
肉芽刚刚开始长,还是血肉模糊一片。
房间里就有敷料和药,他拿过来,一边帮她换药一边问:“这么讨厌我?趁我出任务的时候连夜跑?”
“不是讨厌你。”
“……?”
“是恨你。”
“……”
换好药,傅丞砚将换下的纱布处理好,回过身来,沉声道:“外面很危险,别再跑了。”
利布斯坎可不是安全的中国。
这里,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甚至家家户户都有武器,冲突区也频频暴|乱。
闻卿瑶发着愣,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刚出房门,估摸着也就走了不到五米远,就撞他枪口上了,想来也不可能走出去。
傅丞砚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而且,那么多警卫哨兵,营外也有巡逻,你觉得你能跑得出去吗?”
突如其来的一个亲密动作,闻卿瑶恍惚颤了一下,视线滑过他的手指,停留在鼻尖。
“太闷了,我无聊,出去透透气而已。”
见她不肯说实话,傅丞砚看了她两秒,不由哑然失笑,“半夜十二点出去透气?”
闻卿瑶瞥了他一眼,一脸坦然地回道:“不可以吗?你管我几点透气呢。”
傅丞砚不置可否。
是啊,人一闷,胸口难受,还分什么时间场合。
就这样,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这次,两个人不像对峙,更像一种磨合。
三年前没有过的磨合,忽然之间,就在这个满是阳光的营地悄然展开。
傅丞砚没有说话,他起身,关掉顶灯,将夜灯打开,然后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闻卿瑶愣了一下,恍悟过来后问道:“你看犯人啊?”
他没正面回答,只泰然自若地托着下巴,靠着床头柜,淡淡道:“你睡,我守着你。”
有他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闻卿瑶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费力撑起来,指着门道:“明天一早要是被别人看见你从我房间里走出去,你怎么解释?”
傅丞砚倒也不迂回,襟怀坦荡地说道:“实话实说,我们俩本来就有过一段。”
“……”
旧情复燃吗?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闻卿瑶看着他,表情淡淡。
这张脸,三年来,没什么变化,和初见一样,只是初心不再。
她嗤笑一声,笑着笑着,苦涩上头,问道:“那我再问你一遍,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只想要一个原因,听一句为什么,哪怕他真的只是利用她,不喜欢她,把她当成一个工具。
傅丞砚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神逐渐凝固,三年的浮浮沉沉,其实谁都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