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过后,就是黎明,天边渐渐出现微曦,沿着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暗色中,夏晰撑起一边胳膊,慢慢坐了身。她端详着男人熟睡的脸,犹豫过后,对着他轻轻叫了一声:“陆冕。”
没什么反应,她并不抱什么希望,他睡得实在是太沉。
而几秒后,寂静中升起了一声回应:“嗯。”带着浓浓的睡意,陆冕的眼睛依旧闭着,眉头稍稍蹙起一点皱褶。
夏晰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睡不着。”
“嗯?”他的声音含含混混的,似还在梦境中沉湎,抽离不开。
夏晰背过身,又说了一遍:“我睡不着。”
身后又是良久没有动静,也许是她太过分了,是她自己睡不着,怎么能要求别人也跟着不眠?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拉住她,带进了怀中。
“怎么了?”陆冕睁着惺忪的睡颜,茫然地问她。
可能是领悟到了什么,不等她回答,他就自己得出了一个答案:“是想要吗?”
第3章 地下恋人
腰际的手温烫着人,陆冕问得她没有防备,只来得及摇了一下头:“不……”
剩下的话被他尽数封入唇中。
太阳冉冉升起,再西沉,夏晰醒来时房间里依然暗着,还以为自己没睡多久,而一推窗,外面已是落日了。
楼下的泳池水波荡漾,在余晖的映照下激起着金灿灿的水花,有人在游泳,“哗啦啦……”她抬起酸痛的手臂,揉一揉眼睛,认出来那是陆冕。
除了陆冕,不会有别人,他像游鱼般轻盈,从宽阔的泳池中穿梭而过,肌肉线条清晰的漂亮身体尽收眼底,从肩背到修长的腿弓都一览无余,入眼是种令人极其愉悦的视觉享受。
夏晰站定,想再看得更清楚些,不经意间一低头,脊柱牵动了身上各处的酸软,令她不由地“嘶”声吸气。
早上那会儿,不该叫醒他的。
后来还是她求他才停下,期期艾艾,音不成调。
“还会睡不着吗?”陆冕的喉结压抑不住地下滚,他问了好几遍,终于是放过了她,一结束她就睡死了过去。
而现在,她站在这里还跌跌撞撞走不稳路,他已经早早起床,在楼下游泳,完全不像一个为电影宣传连轴转了好几天的人。
精力这样好,还高度自律,难怪八卦论坛盘点身材好的男明星,他都是首当其中上高赞,就连说到“基圈天菜”,都有他一份提名。
夏晰看着,直到陆冕一个潜泳钻出水面,顺势仰头的动作带着目光投了上来,她没来由地一乱,退后就关了窗。
洗了脸,再下楼,他已经上了岸,坐在躺椅上接过佣人递去的苏打水。
“小姐。”佣人一转身看见夏晰,颔首问候,他循声回过头。
黄昏的光线中,男人脸庞分明的棱角如同墨笔勾画,动静间惊艳绝伦。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声调淡淡地关心,等她走近,伸出一只手,将她握在手心里轻轻捏着,唇边浮出了笑。
夏晰想了想,回答他的问题:“我饿了。”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用。”正要离开的佣人折回一步,好意提醒,夏晰却忽然移了目光发愣。
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陆冕肩上有东西,是一圈完整的牙印,被池水一激,暧昧的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除了那块牙印,还有一些细小的抓痕不规则分布在别处,她瞬间红了脸,挣脱他的手,走到一边。
“怎么?”陆冕不明所以,瞧见她从架子上拿下浴衣来,才了然,笑着起身接过披上,随手系了带,重新牵回了她,“去吃饭。”
夏宅的厨房熟知陆冕的饮食习惯,这晚为他单独准备的,照例是那固定的几样:油醋汁拌杂蔬、无油煎鸡胸、三文鱼炒藜麦。
这种彻底摒弃口腹之欲的食谱,夏晰最初也曾陪着他吃过两顿,实在是咽不下去,一直很佩服他可以数年如一日坚持这么久。陆冕倒并不是易胖体质,未入娱乐圈之前就是个清瘦的少年,无奈镜头对艺人的要求本就严格,而他对自己又近乎苛刻。
陆冕往鸡胸肉上洒着海盐,夏晰也拿起了一小碟蛋奶布丁,身体的疲惫让她对别的没什么胃口,只极度渴望甜食。吃完这一碟,她又将手伸向了另一盅红豆抹茶,这时陆冕的声音淡淡飘来:“少吃点糖,对身体不好。”他把甜的东西、淀粉类食物,统称为“糖”。
夏晰抬头看看他,他正往桌沿磕开一只白煮鸡蛋,动作漫不经心的:“上次是不是你喊牙疼?”
“我不是蛀牙,”夏晰有点无辜地纠正他的说法,“是长智齿了。”
她这么一说,自己想了起来,过了昨天的生日,她已经满二十五岁了。
为什么二十六岁的陆冕让人感觉好年轻好年轻,风华正茂,而她比他小一岁,反而会有一种危机感?夏晰睁大眼睛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一只手伸来,把她的下巴提过去:“让我看看。”
她没在状态,下意识就听了话,对着人把嘴张开。
“啊——”陆冕好像个真的牙科医生,仔细地扫视了一圈她的口腔,目光灼灼的。
她的牙齿洁白又整齐,糯糯的两排,甚至有点可爱,尤其是舌头软软地窝在牙床间微颤。
陆冕收回手后,她就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很莫名其妙地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低下头,弯了眼,少见他这样乐不可支的样子。
“你笑什么呀?”夏晰还要懵懵地追问,手牵住他的袖子,看到他笑意反倒更深。
这时餐厅门敲了两下,一个手机被人递了进来。
“陆先生,电话。”
陆冕胡乱摸了一把她的脑袋,起身去拿,在夏晰的一阵失落中,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
接完了电话,陆冕直接上了楼。
夏晰跟过去,一直跟到房间里,见到他脱下浴衣,往身上套了T恤,顺手整理了一下行李箱。她挨着门框,问了一句:“你要走了吗?”
“嗯。”陆冕没回头,三两下套上了长裤,笔直的腿往旁边一跨,他从桌上拿下个什么放进箱子,“苏市有个活动,我得赶着过去。”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连饭都顾不上吃完。
夏晰没说什么,默默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他收拾着东西,无意间抓过桌上的一打剧本,顺手就拿起来,还以为是自己的。
“这是什么?”看清封面上的字,他才转过来,问她,“是你的呀?”
夏晰点点头。
“接戏了吗?”陆冕有略微的惊讶。说起来,夏晰也可以算得上半个圈中人,她是带着玩票性质参演过几部电影的,戏份不多,没激起什么水花。也有导演看好她,递来了橄榄枝,但电影拍摄周期动辄数月,这么长时间都不能与陆冕见面,她的考虑结果往往都是婉拒。
现在,她突然接了戏。陆冕随手翻了几页,看上面做的笔记,她接的还是女主角,以这份剧本的厚度,少说也要在组里待上半年。
陆冕有些不解,表面却还是装作随意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要演戏了?”
其实,他也是不赞同夏晰在演艺圈发展的,这条路太辛苦,以她的家境没有必要吃这碗饭。像以前那样随便演演打发时间,就挺好。他想到这里,不由挪揄着来了一句:“缺钱花?”
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以夏家这么厚的家底,就算破产了也有每年大笔的信托基金可以领,怎么也不至于到缺钱的地步。
只是没想到,夏晰自门边走了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剧本,抱在怀中,还真的一本正经回答了他:“嗯,有点缺。”
陆冕挑眉。
“最近跟爸爸吵架了,”她低着头说,“他可能以后都不会给我零花钱。”
陆冕听着这句话中满满的孩子气,不免觉得好笑,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夏父当作掌上明珠宠着呵护着,养出这么个爱闹脾气的小性子。
“就为这个?”他揽过她的肩,耐心地开导,“吵个架而已,夏叔叔那么疼你,过几天就好了。”
夏晰久久不说话,过一会儿,才用蚊蚋一样小的声音说:“不会了,这一次是来真的。”
立刻,她的鼻子就被刮了一下。
“你每次都这么说,小坏蛋。”陆冕把她拉入了怀里,“没关系,以后我来给你零花钱,我养你好了,不需要你这么辛苦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