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佼佼一脸苦相的奉承道:“宋先生你的医术挺高明啊。”
她受的是外伤何须诊脉,照宋九昭这个诊脉她也能去装个蒙古大夫去坑蒙拐骗。
宋九昭诊完脉开了两幅活血通络的药方,又嘱咐一侧医女照料孟佼佼的事宜,一番忙碌下来连宫女递上的茶都没顾得上喝。
“太子妃,臣给您开了两副药,接下来你每日外敷这个药,此药有奇效不出三日保管你腰上的伤痊愈,这另一副药是内服的丹药,每日晨起用一颗。”宋九昭推给孟佼佼几个小瓷瓶,一一说给她听。
孟佼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劳烦宋先生了。”
她才不会乖乖吃药,这在她眼里宋九昭送来的药宛如□□,是送她走得药。
宋九昭笑着道:“太子妃客气了。”
孟佼佼看气氛略显微妙,开口寒暄道:“宋先生认识太子殿下多久了?”
宋九昭边收着药箱边道:“太子妃何故问臣这个?是想要问太子殿下从前的事吗?”
孟佼佼撇首道:“客套话随口问的罢了,宋先生不愿说无妨的。”
她随口问上一句罢了,爱说不说她也懒得听。
宋九昭轻轻一笑,大约晓得她的意思,她温声道:“算起来,臣跟着殿下已有十年了。”
“十年?日子还挺长,那我斗胆问宋先生一句,殿下的脾性从以前就是这样吗?”孟佼佼接着话顺杆往上爬,试探的问起他赵聿从前的事。
宋九昭神色莫测,默了片刻他道:“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相处那么个日日夜夜,难道连太子殿下的脾性如何都没摸透吗?”
孟佼佼一噎,端起茶盅佯装品着香茗:“我与殿下成婚才没几日,哪摸得透……”
宋九昭嗅着四溢的茶香,笑道:“臣怎么记得太子妃在与太子殿下成婚前,两人便相识还两情相悦郎情妾意,还有一事臣早前就想问了,太子妃当初为何要离开太子殿下?”
孟佼佼一顿,闪烁其词答道:“自然是合不来才分开的,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宋九昭心下明了却不点破,只道:“原是这样,臣还以为太子妃是为着和二皇子殿下定下婚约才与太子殿下分开的。”
孟佼佼咳了咳掩饰尴尬:“跟二皇子定下婚约纯属意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没有法子。”
这口黑锅只能让原主爹妈背了,她说的其实也不假,孟国公府原就对原主的婚事极为上心眼界也高的很,在原主及笄时就变着法子挑选良人,若非原主父母的推阻原主现在许还在闺阁里精挑细选男人呢。
宋九昭甩开折扇轻点下巴,闲散的说道:“老天爷不公的事多了去了,可见太子妃也深受其害。”
孟佼佼讪笑道:“说的没错。”
宋九昭小坐了一会儿,喝尽茶盏中的茶再自行离去。
正午艳阳高照,金线越过云霞照耀在船头,晕出一片璀璨金黄。
宋九昭踩着光影走在船头夹道上,没走几步便与赵聿两人在船头夹道相逢。
风拂起宋九昭鬓边的几缕碎发,他倚靠船栏轻声道:“殿下命子砚办的事都办妥了?”
赵聿垂眸应道:“都办妥了,午后到达青州子砚会与我们会和。”
宋九昭沉吟:“殿下打算带太子妃去么?”
时值初春青州那苦寒之地霜寒犹在,大男人穿了厚实的冬衣都受不了,太子殿下还带了太子妃去,太子妃那娇柔的身子能撑得住么。
赵聿看了他一眼,心神不定的问道:“她伤势如何?”
宋九昭犹豫刹那还是照实说道:“伤臣未瞧见,但看太子妃的气色尚可,想来伤不大要紧,臣也开了些方子给太子妃,不出三日她的伤能好。”
“那便好,有她在咱们行事也方便些。”赵聿眸含讥讽,他又冷声道:“等到了青州,你替孤看着她。”
宋九昭担忧道:“殿下不让子砚去看着太子妃吗?”
他花拳绣腿的功夫怎能比得上出身武家的段子砚,他护得住自己可不护住旁人。
赵聿道:“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若他预料的没错,赵衡近日会有大动作,他们得早做打算。
宋九昭微微颔首应了,忽得想起一事道:“臣方才为太子妃诊脉时发现一事有些奇怪。”
赵聿眸色深幽的看向宋九昭,“她怎么了?”
宋九昭压低了嗓音沉声道:“臣发现,太子妃的右腕有一处红痕,那红痕细察才能瞧见,那红痕所呈的图案,像极了当年殿下遭受厌胜之术残害身上所生的红痕。”
赵聿怔愕,随即手握成拳藏于袖中:“你可看清了?”
宋九昭眉宇凝成一团:“臣对此了解甚少,太子妃腕上的红痕到底是何物极难判断。”
他也是诊脉时无意间瞧见的,他原浑不在意方才想起其中关窍。
赵聿面色阴鸷,薄凉的轻吐道:“到了青州,你找机会看清楚,若是确定是受厌胜之术所生的红痕,就将太子妃送去永福寺。”
宋九昭敛眸道是。
第19章 饿殍遍地瞧着怵目惊心
青州临近京城傍水而立,走水路一天一夜足矣。
孟佼佼万分庆幸她不必憋屈的待在画舫看赵聿脸色行事。
靠近青州,忽然变了一个天。
当画舫缓缓停靠到渡口,一簇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附着在地上白茫茫一片,汇成一副突兀的春景。
阳春三月本该是春暖花开,生机盎然的季节,然在青州这样的场景不复存在,青州的天依旧沉浸在隆冬雪天,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众人步下画舫,凛冽的朔风迎面刮在脸上剜的脸生疼,无端的寒意迫使孟佼佼裹紧身上的狐裘。
因他们来的匆忙事先未知会青州知府,此时街道上没有马车停驻众人只能步行前往青州知府衙门。
踩在霜雪积成的小道,一行人乌泱泱的走在青州的街巷,亦步亦趋的缓慢走着。
街巷小道路边行走的百姓屈指可数,唯剩的几个行人皆是双颊凹陷瘦骨嶙峋,他们穿着单薄脸冻得发紫,街道两边饿殍遍地瞧着怵目惊心。
孟佼佼被眼前的惨状所震慑住。
她生活在现代的时候住在南方,冬天遭受到的都是法术攻击,冬天有时有雪但多的时候是下雨潮湿又寒冷刺骨,冬季无论在屋里屋外都要裹得严严实实。
青州的雨雪霏霏是以现代南方的刺骨潮湿加上北方的物理冰雪攻击双重夹击,其威力可想而知。
这样天寒地冻的天,若非为了生计他们是不会不要命的跑出来的。
风雪飘摇不停,经过的商铺大门紧闭门外扬的牌匾旗帜都染上厚厚的雪。
走了一段路前方的巷子被厚雪堵住,随行的队伍里几个精壮的侍卫持刀上前清扫积雪。
就在这档口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穿破棉袄扎着双丫髻的小女童,她身边没有大人照看,磕磕碰碰的在雪地里滚爬着。
半个小身子埋在雪地里,她扑腾通红的小手费力的挣扎。
锦绣看见女童的可怜样怜悯之心顿时升起,她松开扶着孟佼佼的手上前想要扶起那小女童,她跑到女童身边,刚伸出手她便被人撞倒在雪堆里。
撞她的人是个满头飞雪面容枯槁的妇人看着似乎年岁有些大,她怀抱怀里的孩子凄厉的喊道:“别碰我的孩子,你们这群狗杂种!”
孟佼佼弯身拉起摔倒的锦绣,柔声对妇人道:“你别怕,我们只是看你孩子摔倒了想扶一把。”
妇人赤红的双眸像护崽的母狮怒目瞪着他们,啐道:“你们休想骗我,你们这些外来的人做的恶事还不够多吗!”
望着妇人癫狂的模样,孟佼佼忙拉过锦绣退离妇人几丈远:“我们走远些……”
妇人兀自抱紧女童,瞥她们的眸光带着怨恨。
赵聿见状携宋九昭来到妇人跟前,他蹲身轻声向妇人问道:“我们是来帮你们的,青州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夫人能否与我说说吗。”
妇人俨然还带着戒心,她抱起哭啼不已的女童蹒跚的站起身欲走。
宋九昭先她一步,挡在妇人面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包裹完整的纸包,“夫人不愿说也无妨,这些你带回去吃些。”
妇人怔愣片刻,垂首接过纸包。
纸包拿着热气腾腾的想是才出锅便包起来的,妇人久久不能回神。
宋九昭给赵聿使了个眼色,赵聿敛眸踱步走到妇人身旁拿出几锭散碎银子塞到她手中,“我身上散碎银子不多,夫人你带着孩子多有不便,这些姑且先用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