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齐生生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看了看眼前自不量力的年轻人。脸上青筋暴起,仅有的眼白上翻,张开大嘴露出尖牙,朝星元扑了过去。
孟老头好歹也做过他伯父,星元一颗菩萨心想渡他挣开执念,脱离苦海安心去往黄泉。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孟老头还没接近星元,就被他身上发出的金光闪的眼晕,两颗大牙磕到墙壁上。
星元一阵欣喜,他的仙元已经完全把猫妖的元神消化掉,因为没有归位,现在他大概可以使用自己三分灵力,三分虽少对付一些普通鬼怪绰绰有余。
伸出两指在空中轻轻一旋,孟老头被定住身形一团丝帕塞进他口中。星元走近,两指点在他眉心有丝丝暖意传进孟老头体内,孟老头面上青筋隐去,双眼恢复黑色瞳孔,看上去如同正常人一般。
“孟齐你可是有什么没完成的遗愿?”星元再次问道。
“我在这等一个人”
“等谁?
“苏澈。”
果然是气不过孟家天下改姓了苏,星元又问:“苏澈已贵为天子有真龙护体,找苏澈你要怎么报仇?”
孟齐僵硬的晃了晃脑袋,“不,找他道歉!”
“道歉?”星元差点从找来的一张旧椅子上滑下去。
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么多年困在祈安殿里,不肯去投胎竟是为了跟一个人道歉!
星元从孟齐口中拼凑出了孟齐驾崩事件的全貌,苏澈为了报杀父之仇筹谋多年设了个局,大概皇子眼皮下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事件是这样的,永麟逮到太子送焱兽的时机,听从身边信任卧底的怂恿,在万和赌坊云葕处交换了毒药陷害给太子,又暗中透漏太子送焱兽的消息给三皇子,以三皇子的性子孟齐一死,他第一怀疑的人就是太子。
三皇子是个十分自负,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家伙,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太子失势皇位当然归他这个最得宠的皇子。所以他咋咋呼呼在百官面前当了刽子手,把太子推进地牢。
六皇子永麟早就打好算盘等着三皇子入网,届时朝堂上支持立他的呼声肯定高过三皇子。
谁知那天自己收到吴藻的信带着云姑娘,和证人上了朝堂。
自己在那天成了他的棋子,星元并没有介意自己当了棋子。他此刻心底有许多问题想问苏澈,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年小小年纪的苏澈究竟是怎样在杀父仇人面前隐藏起恨意,俯首称臣暗中筹谋多年。星元不敢想下去,他突然很想抱抱那个十几岁的苏澈。
下一刻,星元出现在苏澈寝殿门口,夜空中一颗启明星点缀在天边,苏澈身披玄色斗篷站在殿外,背影落寞。
星元张了张口,几句话卡在喉咙里,他现在身份是一个叫元君的小道士,如何问?难道坦白自己是孟晚星,他会相信吗?
这时突然一个幽灵毫无生息的落在两人面前。
星元一惊:“孟老头,你怎么都没声音,吓死个人。”
苏澈心中一惊面上却毫不波澜。
毒害孟齐多少也有他的份,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躲着孟齐,早该面对了。
“等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能亲口跟你说了,孩子,朕错了,朕对不起你父亲和你!”
苏澈一直以为孟齐是来找他报仇的。一个十岁就没了父亲苦苦撑起整个侯府的孩子,应该原谅他吗?
苏澈垂下眼脸:“罢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再抬眼孟齐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他了却了心愿,投胎去了。
☆、今朝醉(1)
朱颜可改,这人身上的气质爱好却改不了。比如他把一对和田玉杯盏擦了四五遍,把挂在殿中一副四百年前的画作盯了半响就差把画买回去,可惜皇帝的画不卖。
这两日星元被苏澈押着跟在他身后上了两日金銮大殿。每天星元都在求各路神仙让他不要见到孟晚笙,虽然他也是神仙。
知道孟晚笙现在过的不错,依旧金玉满堂闲散富贵,这就够了,还是不见的好。孟晚笙也未必想见他,况且他已经死了。
朝堂上听这些文武百官大事小事,鸡毛蒜皮,东家巡抚长,西家府伊短的星元头都大了。
值得庆幸的是早朝上果真没见到孟晚笙,小金子说永安王差人传信,自家大门陈旧多年需要亲自修葺,休假了。
孟晚笙会亲自修葺大门,这话鬼才信,在宫里做猫的日子星元听了不少孟晚笙和苏澈的八卦,看来传言皇上偏宠孟王爷有理有据。生前记得他俩交集并不多,他死后的日子里,苏澈和孟晚笙这般熟了?
非常不幸的是,他没在大殿上见到孟晚笙却在御书房里见到了,并且亲自证实了八卦。
好巧不巧星元几百年不献一回殷勤,许是实在闲的慌,看苏澈做皇帝太忙,他端着一盘荔枝没轻没重的推开书房门。
四目相对间,孟晚笙站在御案前晃了晃神,刹那间觉得晚星回来了。他亲眼看着他的尸体入棺入土,千真万确孟晚星已经死了,眼前人虽神韵与他有几分相似,面容却相差甚远。大概是自己一个人在王府,太过孤独才会时常想起他,现在连人都差点认错。
星元心中一万点悔意,刚推门进来时,候在外面的金公公怎么不拦着他。
“皇上,您要的荔枝。”
星元低头弓着腰,把盘子高举过头顶。
“把荔枝放下,下去吧!。“苏澈看他一副躲避模样道。
“是”星元应声放下荔枝,退出去。
“尝尝岭南新进贡的荔枝。”苏澈将荔枝像孟晚笙方向推了推。
“刚刚进来的侍卫是不是像晚星?”
苏澈的手停在荔枝上方,顿了顿拿起一颗放到他手上
“永安王说笑了,晚星的容貌可不是哪个男子能比的。”
“看错了?”孟晚笙摇摇头,剥开荔枝放到口中,又朝门口望了望,刚刚男子身形明显比晚星高了些许。
“王府的门这是修好了?朝都没时间上,今个有时间来朕书房了?”
孟晚笙把他带来的长锦盒打开拿出一幅画,“皇上不是一直想要这副画吗?这两天收拾府院,这画实在是没地方放本想烧了,想到皇上喜欢,不如给皇上做个人情。”
孟晚笙在星元去世后看到苏澈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想到苏澈一个男人对自己弟弟的心思,忍不住总想讥讽,面对他的讥讽苏澈表现的实在大方。投我以木瓜报之与琼琚,他是投我以石子报之以珍珠。
苏澈:“你想交换什么?”
孟晚笙:“我还没想好。不着急先欠着吧!不收利息。”
“好,想好了告诉我。”
孟晚笙走了,星元亲眼看见他身边随从扛着一整框岭南荔枝出了皇宫。
一整框,岭南今年荔枝欠收总共才进贡了一框零一盘。星元正了正下巴,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书房里,苏澈缓缓打开卷轴,一张肖像出现在眼前。看看画中人,再看看画人,不难发现他们是同一人。孟晚笙给苏澈的是一副他的画像,画卷右下角印有一枚章,孟晚星三个字异常醒目。
苏澈从书架下方单独的格子间里取出放画的锦盒打开,里面还有两幅之前放进去的画,他将它们放置在一起,锁进格子间。
星元像被开水烫过的白菜一般站在书房门口
“元侍卫这是?”小金子问道
“没事,金公公你忙你的。”星元望着书房里的人,又叹了口气。
小金子正要再问,这时书房里的人突然打开了房门。
“一个两个的都在门外立着做什么呢?元侍卫还不进来给朕磨墨。”
“是,”他果然还是伺候苏澈的命,星元边磨墨边想:苏澈断袖连他四哥孟晚笙也跟着断袖了?若真如传言所说,苏澈不立皇后,不纳妃嫔,是因为跟永安王有私情,那孟家的香火可是要断了,他好歹也做过孟家人,不仅为早投胎转世了的孟瑞操起父亲心来。他眼神撇见桌上的少半盘荔枝,又叹了口气。
“怎么,给朕磨墨这般不情愿?”
“情愿,情愿!砚台是上好的,石墨也非凡品。”
“苏兄你是断袖吗?”星元脱口而出,想到他这是在做老虎头上拔毛的事连忙捂住罪魁祸首-他的嘴巴。
苏澈一愣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半响道:“贤弟很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