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今天的事正是少年希望的，谢炎斩钉截铁地说：“会。”
“那就好。”林岚将最后一株草药递给他，拍拍手上沾到的泥土，不经意地问：“说起来我好像还没仔细问过你们的身份，之前觉得你们不过是偷偷出门游玩的富家公子，但白苏给我的感觉却又好像不是这样。”
“你想知道？”
“那就看你说不说了。”林岚依旧把选择权抛给对方，但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他又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唐突，“不方便说吗？”
“……嗯。”
其实把真实的身份说出去也没有什么，按少年的心性也不会胡乱说出去。但他不知道之后少年会怎么看待他们，是谄媚讨好？还是冷漠避开？亦或是如现在这样平常对待？
“好吧，看来我今天是得不到什么实际上的消息了，不过好在还有这筐草药。”林岚耸了耸肩膀，将复制好的草药全部装进竹筐里。
入夜后，已经冲过澡的谢炎犹豫两下后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林岚打开门就看到谢炎站在外面，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脖间未干的水珠缓慢滑落到米白色的里衣里，浸湿了一小块地方。
“怎么了，有事吗？”
“……嗯，想过来问问你晚上是不是会做噩梦？”
“！”
林岚一时没搞懂他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的预知梦被发现了，之后才听到他继续说：“昨晚你睡在我屋里了。”
之前林岚每次都会在他睡醒前离开，根本没有证据能表明他在那里留夜过。而这次不一样，这次谢炎起的比他还要早，睁眼就看到了。
“如果我说是的，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子很小？”林岚没有否认，双手抱臂斜斜靠在门框上。
“不会。”
“……”
之后，两人相视无言。片刻后，谢炎才斟酌道：“你，晚上还会过去吗？”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
“会。”林岚也不害羞，大大咧咧的承认了。
“……”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林岚站直了身体，打破了这份安静，“快回去睡吧，都忙了一天。”
“嗯。”
如林岚所说的那样，半夜他再一次去到谢炎的房间。谢炎替他盖好被子后，没忍住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
感受被窝的温暖后，林岚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应道：“怕错过细节。”
“……”
谢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后面，再一看那人早就睡过去了。伸手替对方拨走盖在脸上的碎发，将人捂严实后也闭上眼睛睡觉。
两个各自怀着秘密的人在静谧的深夜里靠在一起，沉沉的睡过去。
清晨，几缕曦光从云层探出头，洒入人间。
总算是睡了个好眠的林岚举起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虽然只有半夜，但也知足了。他扭头看向身侧的人，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更加明媚。
“早啊，炎哥。”
“早。”
“今天的事还有很多，快点起床，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好。”
似乎昨天被累到了，沐辰与白苏还在熟睡中。林岚也没去叫醒他们，带着谢炎来到院子里，指着被小围栏围在里面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大宝贝。”
“怎么说？”谢炎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一块灰色的像是石头的东西。
林岚拿出那块石灰板，舀了一瓢水浇在上面，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我这是在做保养，这宝贝吃水比较厉害。”
他拿来锤子小心将木板与石灰板分离，之后又把昨天剩下的石灰拿出来，“这就是做之前的样子，是从后山上的石头烧制出来的。”
“这东西叫石灰……”林岚把昨天对林金说的话，又重新对他说一遍，“而且这东西混合沙子与水，就做出了这个。虽然单看这个石灰板又薄又脆，但它粘合性强，与砖块一起能建成非常牢固的房子。”
☆、第 39 章
一说到这个，林岚就有点后悔昨天没有去找两块板砖来试验一下。为了加大说服力，他将石灰板翻到背面，指着粘合在上面薄薄的一层木板屑，这是他刚才用蛮力敲下留下的痕迹。
“你看这个，再看这块木板，明白了吗？”他又将刚才那块木板过去，木板上也残留着一小块的石灰块。
两个放到一起，就已经很明显看到石灰的粘合力了。
谢炎伸手拿过那块石灰板，因为里面混合了沙子，摸起来有些颗粒感。他放到眼前仔细翻看，发现粘在上面的木板屑与其说粘在上面倒不如是是嵌在里面比较妥当。
他侧头瞥了眼放在院子里还没用完的石头，以及边上的土窑，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林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呆了两秒才回道：“除了咱家这几个人，就村长林金跟张虎了。”
“……此事不宜宣张出去。”
这东西如果真的像林岚说的那样能够建起牢固的房子，那自然也能建造一些其他的，比如城墙。这要是被外邦那些蠢蠢欲动的敌军知道了可就不太好了。
“可，这事瞒不了多久啊！”林岚不明白他的意思，拧起一双好看的柳叶眉，苦着脸对他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本来打算是看能不能找官府上报，然后让他们建个官窑来烧制。”
“为何？”
“因为官窑烧制的量会比较大，而且也很合理，不需要再走那些手续。到时候烧制出来我再去商量一下能不能批发购买，再卖给这些村民。”
这也是林岚刚想到的一个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到时候设立的售卖点肯定是有官府来决定的，与其让一帮村民千里迢迢去买石灰，还不如他搞个批发部来的便捷。
而且批发的肯定会比正常售卖的要便宜些，他到时候可以只赚一两个铜板来当做路费，这样村民不仅不用去那么远还可以少花点钱。
“你不自己贩卖？”谢炎抬头不着痕迹瞄了一眼悄悄站在林岚身后的人。
“不了，我贩卖只有我得利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咱这广大的宁国，咱远在天边尊敬的国君得利。”
毫无察觉的林岚还在继续说：“现在宁国什么情况，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有咱尊敬的国君陛下的钱袋子鼓了，我之前说的挖渠引流才能被实施，不然肯定会被一帮大臣说劳民伤财。”
“而且，我一个人能力没法救那么……呜哇！”他戳着面前的石灰板，声音逐渐减弱。突然间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吓得他一激灵扑腾了两下摔进面前人的怀里。
林岚转头怒道：“神经病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你怎么了，一大早的谁欺负你了？”
拍他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沐辰。他一开始只是悄悄站在后面想要吓一吓平时老使唤他的林岚，没想到靠近后就听到他说的那些话。
一对比自己，虽然说出门巡查想帮兄长分担一下，但实际什么也没有做出来，还不如眼前比他小几岁的林岚。挖渠引流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货源但贩卖秧苗的也是他，现在又想出这么个点子来。
沐辰转头抹去眼角的湿润，带着一点点鼻音说：“没有，就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心怀天下，让我有点意外。”
“所以这就把你感动到了？”林岚从谢炎怀里站起来，拍拍衣摆沾到的尘土。走到他面前，努力伸手够着他的肩膀，故作深沉地说：“难道你没听到这么一句古话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注]
一句话又把沐辰感动了，他正想开口再说什么，又听到面前的少年说：“我知道你感动的快要眼泪涕流了，但不管你怎么哭怎么夸我，欠我的钱是一个铜板也不可能少的。”
“……”
看着他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沐辰突然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些欠扁，好好的一个气氛瞬间就被他整没了。
沐辰生硬的将对方的手从肩上拍开，“放心，我一个铜板也不会少给你的。”
“是吗，那我等着。”林岚收回手一改刚才温和的态度，双手叉腰，盛气凌人看着他们。
“知道欠钱还睡到这么晚，田里的活是都不用做了吗？还不赶紧去把昨天挖来的草药种下去，等下枯了不是还得浪费时间再去一趟。”
沐辰：“……”
态度转变的这么快的吗？亏他刚才还觉得这个人不错，果然是自己早上还没睡醒产生的错觉吧！